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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山的日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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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白色禮服
作者: 藍山	日期: 2008.09.11　　天氣: 　心情:

那是一個高中的同學，我們都管他叫阿伯，因為那時候的他25歲，看起來像是30好幾的中年人，高中只讀了半年紀休學，當完兵並且工作兩三年才回來讀書。

阿伯是一個很好的人，身材有點胖，牙齒有點黃黃的，但是笑起來很靦腆，是一個老實非常的人。

阿伯自己有車，總是一個人開著車載著我們幾個比較好的朋友們上下課，他從不開快車，縱使大家都知道他是一個喜歡開快車的人，但是載著我們的時候，他通常是慢慢的開，只是他有一個很獨特的習慣，就是他的副駕駛座不讓人坐，即使是老師，也是一樣。

『抱歉，這位子不給人家坐，你坐後面好嗎？』

那是我第一次坐他的車時，他對我說的，依然是那個黃黃的笑容。

我們都習慣跟他聊天，雖然平常的他沉默比他的表情動作還多，但是他是一個成熟的人，常常會為大家分擔解憂。阿伯很重視朋友，有一次他載我們一起出去玩，在轉彎的時候，因為一台砂石車轉彎的時候沒注意到，整個尾巴掃到他的車，整台車在地上旋轉了兩圈之後撞到旁邊的人行樹，一般來說，正常人應該會先下車看看，看車子撞傷的嚴不嚴重，但他的第一個動作，卻是馬上轉過頭問我們：『有沒有受傷？』

那台可物的砂石車，最後竟然好像沒發生什麼事情一樣揚長而去。

『可能沒注意到吧。』他笑著說：『算了，人沒事就好。』

他就是一個這樣的人，一個憨厚的過分了點的老好人。

高中三年，我們常問他為什麼他的副駕駛座不坐人？他只告訴我們，他的駕駛座有毛病，從他一開始買車的時候就有了，其實我們老早就知道，那是一個非常結實的真皮坐椅，因為他曾經用那張椅子載走一台抽水馬達，那是某次機械科的朋友弄壞的，而他負責拿去資源回收場。(我們的學校因為位居山區的關係，所以分為兩個學區，一邊是一般學科的鐵皮教室，另一邊是屬於職業技能的教室，所以來回都很遠)

他是一個不太喜歡多談自己的人，所以我們也很少在提起他的事情，直到某天他的副駕駛座上多了一個人............

『嗨，你們好。』

那是一個年紀與他相仿的女孩，並不是很漂亮，牙齒很乾淨，感覺天真燦爛，一個十足陽光大女孩的模樣。

『他們是你的同學？』那是一個萬里無雲的好天氣，我們坐著阿伯的車，要去科博館參加文化展，女孩轉過頭向面無表情的阿伯問到。

『嗯。』

『哇，好年輕，好可愛喔。』

女孩的表情像是遇到一群可愛動物區的山羊與駱駝，像是發現珍寶般的短呼。

最後，阿伯並沒有陪我們去逛文化展，因為當我們一下車，他的車子就倏地開走了，也沒有多說些什麼。

之後，就一直都沒看過那個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女生，有些人會問他，那個女孩子是誰？怎麼會坐在副駕駛座上？幾歲？在哪裡讀書？阿伯總是笑著搖頭不說，我們都知道，阿伯是一個少在開口說話的人，他不想說的事情，除非他自己跟你說，否則，你在怎麼逼他都沒有用。

畢業了之後，偶而還有再跟阿伯聯絡，而阿伯因為工作的關係，也並不是長長都能見面。

某次同學會的時候，阿伯珊珊來遲，一臉憔悴，很多人都關心他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他只是不停的搖頭告訴我們沒什麼，一直到後來，某些跟阿伯關係比較好的人提起，才發現，阿伯真的是一個感情世界裡，起伏不定的犧牲者。

那女孩，也就是副駕駛座上的女孩，是他國中到高中暗戀的一個女生。女孩是一個健談而大方的女生，相反的，阿伯卻是一個放不太開的男人，所以當阿伯知道她交了男朋友的時候，傷心了好一陣子，女孩與男朋友交往了4-5年，而阿伯依舊沒有停止喜歡她，因為，阿伯知道那個男的是出了名的花心大少，雖然他知道這樣不行，雖然他很討厭當她哭著跑來告訴他，男孩又牽著哪個女孩的手，跟哪個女孩子去訂房間，只是他卻不敢說出口，因為，他是一個畫很少的人。

為了她，阿伯等了整整11年，11年喔！

直到阿伯要去當兵前，女孩跟劈腿男友分手，終於跟他在一起。

這真是一個可喜可賀的結局？

但其實，上天並沒有停止對他的折磨，當阿伯快退伍的前兩個禮拜，他才發現，女孩變心了，變的很愛打扮，變的沒有時間陪他，最後，她們分手了，因為第三者的介入。

但是他並沒有停止對女孩的愛，也許，是捨不得吧？

女孩上了大學，阿伯退伍之後，那個位子一直是她的專屬座位，重新回來讀書也是女孩子要求的，好像因為女孩很介意學歷的關係，所以她才回來把高中給讀完。後來才聽說，之所以休學也是因為阿伯打了那個劈腿男友一拳，記了生平第一個大過才暫時休學。

當我們了解越了解阿伯的事情，就越覺得我們真的是很不了解他。高中三年的好同學，幾乎天天都會見面，對於他的生活卻是如此的一知半解。

後來阿伯把車子給賣了，那台他視為生命的白色喜美，那台有著副駕駛座上陽光女孩的白色喜美。

因為那個女孩大學也沒有讀完，在大三那年，女孩子開心的跑來跟阿伯說著他要結婚，還硬是拉著他陪他去挑禮服。

我真的不是很了解當時的阿伯是怎麼想的，他陪她去挑了兩件禮服，陪他全程從定婚到拍婚紗照的專屬司機，甚至為他訂了一套白色的禮服，只是當時的她似乎並沒有收，那套禮服就這樣一直擺在他的房間裡面。

我真的很佩服他，可以在那樣傷心的地方，看著心愛的人，穿上美麗的婚紗，神聖的被套上象徵著婚姻的戒指，與一群不認識的親戚朋友開心的鼓掌起立，然後在她們開心的表情下，給她們滿滿的祝福........

也許我這樣非常的失禮，但遺憾的是.......新郎並不是他。

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因為他是一個有心事也不讓朋友們陪他一起煩的人，所以很多有關於他的事情，我們都是到最後才聽說。

當我們心疼他的遭遇，難過的希望他能忘記感情的崎嶇，但，可惜的是，已經來不及了........

他，安靜的走了.......

過勞，再加上長期的燥鬱症，在某個下著大雨的夜。我不知道為什麼故事的最後，男主角總是在下著雨或是雷電交加的夜晚離去，才會讓故事更有價值，可惜的是......當我們看著那個女孩來參加他的葬禮，卻是一臉幸福的表情，哀傷並沒有留下太多在她的臉上。似乎看著她掉下些許眼淚，但很快的又開心的與另一個男人開心的耳邊情語。

我不知道，這樣等待的價值為何？多年的愛戀，竟只換回幾滴不知真心與否的眼淚？

只怕如果還存在於這人世間，恐怕也會留下滿滿的男兒淚吧？

突然想起他，因為他跟我很想，偶然翻起畢業紀念冊想起他的臉，那個曾經一起同甘共苦的好哥們，當我們最後走近他的房間，除了一地雜亂的垃圾，與貼滿麥可喬登的海報之外，掛在衣櫃旁邊的，是一個乾淨、完好的白色禮服。

乾淨的，像是從來都沒有用過，甚至沒有一點折皺。

許多高中比較要好的女同學們紛紛掉下眼淚，因為他是一個那麼好的人，只可惜.........

想起來都有些鼻酸，現在的我似乎就像他一樣，掉入感情的世界裡不知所云，但就像他一樣，還沒開始就在等待著結束，也許這就是愛情的道理吧，千古不變的道理。

就像某個朋友曾經說的：『其實女人跟男人沒什麼兩樣，愛情遊戲，搞不好還比妳更高竿也說不定。』

『還不就是那樣，自己的不如別人的，別人的不如又帥又搶手的，又帥又搶手的還不如怎麼也得不到的。』說到這裡他身出食指，晃了晃說：『沒聽過一句話嗎？得不到的永遠都是最好的，舊愛總是最美。』

也許吧，在某個世界的平衡點，維持平衡的兩方突然失了衡，某個方向突然標的很厲害，另外一方只能不停的支撐，直到受到的點突然崩潰了、無法用力了、甚至失去了另一方，要怎樣才能讓兩邊都能平衡？要怎樣才能讓兩個人的心都能得到救贖。

越是了解愛情的痛苦，越是明白對愛情的無力。

白色禮服，或許就是為彼此解脫的最好方法了吧？

《別說，他為妳做了些什麼，先問問自己，妳到底為他做了什麼，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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