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目的怨靈 4680,5196
西西正在努力的寫書,沒空理會那些死黨姊妹淘們約喝酒。
西西改編影片的小說片名叫『流氓的兒子』。大概的內容是一
個棄嬰被流氓收養長大,流氓老大讓小孩受很好的教育希望將來掌
管幫派,並且改造成為一個合法的企業集團。但人算不如天算,這
小孩唸大學時闖了禍,便開始了逃亡的生活,最後年老落葉歸根成
為牧師。聽起來好像沒什麼看頭,其實影片裡呈現的情節有很多關
於禁忌的話題,像是性,暴力,黑金和亂倫。
片商要求西西得在今年元旦之前交稿子好讓出版社在舊曆年時出書並且上片。所以日子算起來西西大概有兩個月的時間得過規律的生活來認真寫這本書恐怕沒什麼時間和大美她們一起混。
西西還在看那影片,西西已經看過 N 次了還想看。因為這片
子深深的憾動著她的心。片中的女主角跟她自己一樣是個作家,也
是個老女人愛上了小男人,但那是很奇特的愛,像是愛自己的兒子
,又像是愛自己的丈夫,讓女主角自己迷惑也讓男主角深陷其中,
最後卻是以悲劇收場。
人世間的輪迴卻由不得人,這愛情悲劇就這麼一直永無止盡的一再的演出,再演出。(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去巫山不是雲。是這樣說嗎?好像也不是哦!)西西這小說預定在舊曆年上架,想知道這愛情如何悲法,故事如何禁忌,拭目以待吧!
有關西西熟女,請參閱愛上小男人一書
※ ※ ※
Musu決定要離開。一個十二歲的原民族Tunka小孩。天、好藍好藍。地、好綠好綠。太陽、好大好大。一個又髒又黑的小孩,自己一個人,慢慢地、小心地、在沒有路、不是路的山路上,往山下走去。
汪!汪!遠處奔跑的流浪犬,一隻哈士奇,一隻雜交的米格魯追了過來。Musu回頭一看是Limaga爺爺養的狗,Musu吆喝著,兩隻狗跟上來一塊兒下山。
老實說Musu雖然是在山裡出生的小孩,但是碰到了這模樣的大地震所造成土石鬆動、崩塌,到處都是土石根本不知道哪兒是路,或者根本就沒有路。Musu走著,一腳就陷入鬆軟的土石坑裡。Musu覺得很奇怪!像是腳底踩到了什麼。抽了腿,Musu用手不停的去挖掘坑裏這些鬆軟的土石,Musu像是發現了什麼東西。哈士奇吠了幾聲!也加入了挖掘...Musu停止了挖掘,伸手進去這洞裡面摸索...
這小孩現在的模樣奇怪到了極點。他側著身躺在鬆軟的黃泥土石堆上,整個右手臂陷入了坑裏看不見了,剩下兩隻腳和一隻手露在外邊,張著眼...那模樣就好像、好像一個流浪的人斷了整隻手臂,全身髒兮兮側身隨地躺著休息,或者是即將垂死,兩隻眼晴直直不會轉動。望著也停止挖掘蹲坐著吐舌頭散熱,有著森藍如狼眼的哈士奇,哈士奇吐吐舌頭呼吸、又合起嘴吞下口水、又張嘴吐舌頭...
Musu像是摸著了樂透彩,直直的眼不小心洩露了光彩,像也感染到了哈士奇的心情而吠了幾聲...這小孩現在的模樣更奇怪了。更像是殘疾的人垂死前的掙紮,在泥地上痛苦的扭動身軀,頭也不停的側著往泥地鑽,就像要遁入大地自掘墳墓一般...
小孩很費力的起身,用露在外一隻手撐在地上,卻是怎麼也起不了身。小孩是要起身、但就是起不了身。那模樣更像那殘疾之人最後不願死去前的迴光返照所來自的力量!他不想死...Musu終於是起了身、坐了起來...那原來不見的手臂的手掌上多了一支全是泥巴像是彎曲樹枝的東西。Musu小心的用手撥去樹枝上的泥巴,很小心的撥著。咦?這不是樹枝!像是支什麼工具似的!Musu隨手從泥地上撿了一個薄片形狀的石頭,坐在地上,兩腿平伸,那滿是泥巴的樹枝便擱在大腿上。一隻手輕扶按著,另一隻手用那薄石頭刮著,漱、漱...漱、漱、漱、漱...原來這是一把刀、是山刀、是獵刀!漱、漱、漱...整支刀的形體都出來了。是木頭的刀鞘,刀鞘上還刻有一些花紋和彩繪,但泥弄髒看不清楚。Musu用手去抹刀把兒,抹一抹、握一握、握著刀把兒旋轉了幾下...Musu似乎有點兒滿意不再握刀把兒。雙手扶著刀鞘、刀把兒、提到眼前仔細的端詳...這是一把美麗、帶有怨氣的刀。
刀背往上彎曲成小弧和成大弧的刀刃接著,成了銳利的刀尖。刀背另一頭反而不順著曲弧,倒成了平整直直的伸入木刀柄內。刀柄先是包了一層黃牛皮,再用細銅線仔細的纏繞起來成為完整的刀把兒。這肯定不是漢人的刀,因為這刀沒護柄,是原民用的刀。Musu又去握刀把兒,這次只用四根指頭握,大姆哥按著刀鞘口的一個斜面,Musu大姆哥反向一推...刀不像電影演的「鏘!」一聲...這刀沒聲沒息就出鞘了...好重的怨氣...這刀也不像電影演的亮晶晶可以照人影...好陰森的怨氣!刀是灰璞璞的,更顯得刀的冷和悲情。在灰冷的悲情表面還有更細緻的情緒,是一圈一圈、重重疊疊的層鋼花紋。不落痕跡顯現細緻的情緒花紋,在灰冷悲情的表面...這刀肯定是鍛過的,才會有那獨特的鍛鋼花紋...Musu收了刀解下在刀鞘尾部編織的牛皮條裝飾,想把刀給繫在腰間,就像頭目一般的威風。但Musu個兒太小,這刀刃含把兒,少說兩尺長。沒辦法Musu又把牛皮條拆掉,改成雙對折的背帶繫在刀鞘兩端。Musu站起身像小學生背書包一樣斜背著刀,滿意的按在腰靠...回頭看看兩隻流浪犬。大聲的吆喝
:「Balaguan!Balaguan!」
※ ※ ※
Musu帶著兩隻四隻腳的跟班小弟,一路的從鵝公髻山往下走。一路上就是摘野菜、野果吃,倒不致於餓肚子。至於跟班的流浪犬,本來就是出來流浪的,維持生命和基本尊嚴自然有它們自己一套合乎於天地間的法則。否則...這世間就不會有這麼多的流浪犬了。現在Musu也出來流浪,他也有他自己的一套法則。
在下山的路上,太陽好大、好熱。Musu走的滿頭大汗,一臉紅咚咚的。兩隻四腳跟班不停的吐舌頭,那情形恐怕比Musu的狀況好不到那兒去。熱歸熱,路還是得走下去呀!Musu、哈士奇、混種米格魯三個人,啊!不是三...位吧!三位還是一步一步的在山路上走著,Musu不知道是太陽曬昏了頭,或者...竟然就停了下來,眼睛朝著大概有百米遠的地方看,一直看,盯著看...
:「Balaguan!」
Musu大喝一聲拔腿就跑,兩隻狗兒馬上跟在後面拼了命追。這情形有點兒奇怪?四隻腳的竟跑不過兩隻腳,到底Musu在幹嘛...更奇怪的是Musu用了世界紀錄的速度跑了百米,突然又緊急的停下來,一邊喘氣,一邊瞪著坡邊、坡底的一大片竹林瞧。
Musu斜背著怨靈的刀,手貼著腰靠...怨靈就出鞘了...Musu砍下一支小指頭粗的竹枝,剁去竹節,放到口中呼氣一吹。竹笙像一個月沒洗頭的頭皮屑飄在空中...
這一片竹林看起來很不一樣,跟周潤發演臥虎藏龍的柔軟富有彈性的綠竹林子似乎軋不在同類。Musu眼前的竹林像是周潤發在竹林中大戰之後,發功將綠竹全給斷了筋脈,還濺上了一斑一斑的敵人乾涸血漬...Musu眼前的竹林子就是這模樣,枯黃、僵硬、斑駁、沒有彈性。Musu的刀又朝一支小腿粗的竹節中段平砍一刀、再下砍一刀...
這怨靈刀比起青冥劍還悲情。青冥劍不過斷情脈,怨靈刀卻是結結實實的斬首級。那粗壯的麻竹禁不起怨靈這兩下,頓時露了個大缺口,像午時三刻行刑的斷頭頸子,碗大一個疤。要斷不斷的顱,努力維持著尊嚴。而鮮血則似乎一時之間沒法決定,是不是要泊出來...Musu用那小指頭粗的竹吸管插進了疤口...呼嚕、呼嚕...哈!這麻竹肚裏儲藏的鮮水真是甘甜。從Musu的微笑,感覺到他的滿心、滿意、滿足...
吼、吼、吼、吼、哈士奇和米格魯也討著要水喝。Musu用竹吸管插入再吸一口,含著吸管沒把水吞下去,蹲下身,回吐口裏的水到缽掌中,先給米格魯,再給哈士奇...
青冥劍斷情脈,用的是劍氣,不著痕跡。怨靈刀斬首級,用的是怨氣,可得見血光...Musu、哈士奇、米格魯這三位,就著小指頭管子噬足了肚腔裏的鮮水之後,精神飽滿,氣力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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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su到達了內灣街上,帶著兩隻狗,假日人潮實在夠多。
Musu像是逛大觀園,啥麼事兒都稀奇!都新鮮!Musu帶著狗兒看到滿街都有個老太婆的圖案,連大馬路上、地上都有。Musu心想這個奇怪的阿婆圖案可能是當地的頭目肖像吧!要不然怎麼會滿街都是她。
Musu又看到了一種有花香的食物,是用一種綠葉子把米飯包起來,可以給人帶走吃的。Musu覺得這種食物很適合他出來流浪做為糧食,因為吃完了米飯,葉子可以留下來。走在路上時可以撕下來嚼,好像爸爸、爺爺他們嚼檳榔一樣。而且如果路上想大便,也不用到處拔乾草,因為這種葉子長的寬寬大大、又光滑、又乾淨。拿來大便擦屁股,一定比到處抓來的乾草要來的舒服。
Musu和哈士奇、米格魯到這熱鬧街上亂逛。他看到每一種食物都很想吃,但是他知道那要錢,所以只能吞口水、用眼晴吃吃。雖說他們三位在逛大觀園,不過人潮中遊客們的感覺卻像是劉佬佬,小土包子鬼帶兩隻流浪狗,還配了一把那麼大的刀。哪兒來的野小孩,髒死了!
Musu愈看愈喜歡那用綠葉子包起來的食物,於是佇足在一家店前的攤位上,直盯著一個個,稜稜角角的綠食物。老闆娘走出來招呼了Musu,只是Musu並沒有錢,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就在Musu直吞口水時,感覺人群的聲音停頓了一下。Musu好奇的往人群方向瞧去...來了兩個凶惡的人,褲子口袋裡鼓鼓的。走在前頭那人,拿著一支用報紙包捲起來,扁扁長長的東西。他們一直走過來,走到了老闆娘面前
:「收錢!」
:「...」
:「喂!頭家娘!汝是不知行情哦!今天是周休二日咧!」
:「老大欸...嘜按呢啦,才剛開市,都還沒賺到錢,按一會兒啦。」
啪!那個地痞子用報紙包的東西狠狠的拍著老闆娘的攤位。Musu全都看在眼裡,他覺得這人真壞,欺負女人、欺負老闆娘。
:「喂!你不可以欺負別人!」這地痞子聽到了小鬼竟然敢對他嗆聲...一腳跩翻了老闆娘的攤位,對著Musu過來,抽出了亮晶晶的東西...阿娘喂!是把長的西瓜刀!
:「喂!你不可以欺負別人!」Musu又說了一次,哈士奇和米格魯也跟著一塊吼叫起來。這地痞看到了小鬼頭嗆聲,連狗也嗆聲...低身一揮,溫馴的米格魯當場頸子被砍了一刀...
吼、吼...吼、吼、吼、吼、哈士奇見了個情形,吼吠的更厲害!唇掀了起來,露出了又尖又長的黃牙和森藍眼瞳裹的凶光。吼、吼、吼、吼、吼、哈士奇吠叫的厲害,可是Musu卻是愣住了...看著滿地鮮血、當場慘死的米格魯...吼、吼、吼、吼、哈士奇雖然吼吠的厲害,卻是一步步的往後退...一直退到撞了Musu才把Musu給回了神。Musu的眼神不像哈士奇的藍光兇狠,Musu怨恨、痛苦、沈重。那眼神和耶穌基督垂死前仍然不忘記救贖的一隻瞎眼一模一樣。
:「Balaguan!」哈士奇一聽口令轉身鑽往人群的腳底下,一會兒就不見身影。Musu也轉身想逃,卻沒想到這一跑反倒撞到人,跌倒在地上。Musu本能的在地上快速翻過身看著那地痞子...
:「幹...恁老師咧!死囡仔想要搶地盤啊!擱早咧!」那地痞子反手西瓜刀就往Musu砍過來...
怨靈出鞘...Musu不知那來的勇氣,反手也一擋,鏗...長長的西瓜刀...斷...成...兩...截...彈...飛...在...空...氣...中
Musu這一擋,擋掉了西瓜刀,不只斷成了兩截,還在那地痞子的胸口留下了一條很深的大口子。這回倒換成那地痞子愣在那兒,一動也不動,手握著半截的西瓜刀,胸口滴著血。Musu是倒在地上擋那一刀,那地痞子的口子就是斜著的、深深、長長的一大條。血很規矩的一一排隊從高處往下流,到了最低點才溢出來、滴下去。傷口看起來乾淨極了,一點兒也沒有血肉模糊的血腥噁心...那地痞子趺下去了,躺在地上。半截西瓜刀還握在手上,口裡喃喃的、無力的唸著:「救我...救我...」
原本人群的吵雜開始從Musu和地痞子這兒靜下來,接著就像傳染病一樣傳了出去,一路的安靜下來。接著整條街全部感染了傳染病毒,人很多卻沒有半丁點聲音。內灣頓時成了死城,那些原本在逛街的人,全成了不會講話、沒有思想的行屍走肉...
:「啊...Migulu...Migulu...嗚、嗚、嗚...」 Musu見那地痞子已倒下,爬著爬著一把抱起了慘死的米格魯,大聲的嚎哭。整條街上只有Musu的哭聲,陽光只灑在他和米格魯的身上,其他的都不重要了。陽光懶得管,任由他們都變成了黑白,變成了陰暗,彷彿這世界只有以Musu為中心來做解釋。
Musu傷心,全世界都應該共同分擔這痛、這重、及怨恨。Musu血淚滿臉,放下狗兒,陽光隨即亮了起來...怨靈緊緊地貼在手心!Musu另一隻手從狗兒身上捧了一缽掌狗血:「Tunka Migulu belican aku cinda」接著仰頭把狗血喝了下去。
Musu現在的臉極其的恐佈,像是耶穌基督斷了氣,頭垂下來和散亂的長髮、血漬、眼淚、口水、模糊在一起...
那地痞子仍然喃喃無力的說著:「救我...救我...」沒有人救他,或者根本沒有人想救他。不過倒是有人很想殺他...Musu用跪的已經把身體挪到那半死仍活著的地痞子身邊。怨恨的眼神,掀起唇、露出尖牙,就如Musu名字的本意一模樣...Musu想起了山莊的Limaga爺爺...怨靈噬血,藉著手心從刃染到了地痞子的顎下。
Musu一把抓起那地痞子一大撮頭髮,怨靈就在脖子上繞了一圈,切開了皮、油、肉,隱約現出頸椎。怨靈刃從頸椎關節的韌帶劃過,尖在椎間軟骨刺入、腕一拐,尖和刃把軟骨組織切斷,順著刀勢頭就和身體分離。Musu提著還睜大眼,眨著、眨著的頭顱...站起來看看周遭被陽光照的燦爛的人群,順手一扔...叩.叩..叩...頭顱在鑲岩板的街道地上滾了兩半圈、眨了眼還咧開了嘴,露出一顆補過的金牙和流出的口腔血水...
:「小弟、小弟、趕快跑!你殺了人啦...警察馬上就來了啦!」被那地痞子砸了店的老闆娘,驚慌的叫著!並且從地上趕緊胡亂的檢了幾個野薑花粽塞給Musu
:「快走!快走!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