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忠肝義膽8191
明新大學校門口。就是一號省道。很久以前大家都叫縱貫線,隨著交通建設不斷的開出新路來,年輕一代的,大概沒有人知道縱貫線這名字,也沒有人用心去懷念『縱貫』這兩個字的深層意思了。
明新大學,從縱貫線是雙向單線通車石子路,一直到四線的柏油大馬路,可說是見證了臺灣幾十年來的經濟發展。包含這學校自己本身都是一個見證,從最早期創辦的日五專開始,一直到現在成了完全大學,這好長的一段時間,也表達了臺灣教育政策和社會需求的變化。
這學校見證了這麼多的歷史,當然是所老學校囉!一眼看過去什麼都是舊舊的,左邊舊舊的小鐵門、有間舊舊的警衛室、兩個警衛戴著舊舊的帽子、穿著舊舊的制服。一位坐在警衛室內、一位站在大門口邊拿著一隻舊舊的交通指揮棒,走來走去、晃來晃去。不過人看起來不舊啦!
一部黑頭仔S320開過來,很仔細的停的不能再靠牆邊了之後,才下來了一位年輕人,走向警衛室,很禮貌的先向門口晃的那位鞠躬,再過來向坐在警衛室裡的那位鞠躬。
:「警衛大哥您好,我想找企管系的周文同學。」
:「哦!企管系呀!來這邊簿子寫一下資料,車子可以直接開進去,裡面可以停車。來過嗎?你這邊彎進去,然後...」
:「警衛大哥,對不起啦!我們家董事長交待說,不能進去學校打擾少爺唸書,可不可以拜託...」
:「哦!大老闆的孩子哦!好、好,我幫你用廣播的。」
:「謝謝謝謝,是企業管理系三年級周文。」
這太過禮貌的年輕人,又是鞠躬打揖的。謝過了警衛,人就更規矩的退到大門口外,從口袋拿出紅色的萬寶路香煙,叨了一根在嘴上,才想點火...回頭又看了一下警衛...趕忙的收起香煙,又客氣的朝著警衛不好意思點點頭。接著手放在背後,也學起門口那晃來晃去的另一個警衛,來回的踱起步來。這的景像遠遠的看來,真是好玩。一個警衛坐在警衛室吹冷氣,一個警衛拿著指揮棒彎腰駝背晃著。另外那個年輕人卻是擡頭挺胸,手背在後頭,大步大步緩慢的在大門口踱步,目不斜視,像極訓練精良的軍人。要不是警衛穿著制服,恐怕進進出出的教授、學生都會認為,這擡頭挺胸到兩個大胸肌、二頭肌都隱約看的出來的年輕人才是警衛。不過這年輕人似乎是急著要找人,不時的轉頭往學校裡的方向看...有個學生遠遠的往警衛室方向走來...年輕人發現了,馬上變了樣兒,從訓練精良的軍人,變成了見到剛回家的主人僱用的僕役一般極盡的卑微。
:「Babu,您來幹嘛?被我爸知道,少不了你又一頓皮肉!」
:「Yakue少爺,我不怕打啦,但是、不能不來是...」
:「什麼事快講呀!是不是我爸又出事了?」
:「是啦!可是、可是董仔要我們不能告訴你,免得你分心,可是...」
:「人都來了,什麼事就講呀!」
:「董仔被人傷了腳筋,醫生、醫生說沒得醫,恐怕那隻腳瘸了,下半輩子得佇枴杖了...」
:「什麼!Babu、我爸現在在那家醫院,馬上帶我去!」
:「不行啦!董仔特別交待不能告訴你。」
:「幹!是那號人幹的、敢動我爸!Babu、講!我們弄一票去討回來!」
:「Yakue少爺,我不能講。」
:「Babu,你跟我講,你不講、我就不認你這從小玩到大的兄弟!」
:「是、是、是...都市發展局啦,啊呀!叫我怎麼講喔!很、很、很、複雜啦」
:「好好,你不要緊張,一緊張你又結巴了,我們車上慢慢講。」
:「Yakue少爺,那我、我、我,我...們先上車到芭...樂和雞公的堂口去...我開車一邊講給你聽,到了堂口再一起商、商量,大家都很生氣!」
周文和那年輕人一起上了車,上車前那年輕人還不忘再向那兩個警衛各深深一鞠躬。嗯...真是個訓練精良又有禮貌的軍人。
這事講起來真是複雜,詳細的情形是這樣的。
國內某個很大的財團,相中了一塊很大、好幾百公頃的山坡林地,打算搞個造鎮計畫。不過這地是原民祖先的地,財團為了利益買通了官員,打算用都市發展的名義徵收土地。原民們當然是不肯,幾度的抗議和官司,原民幾乎是無計可施,卻是心有千萬個不甘願。後來有人提議,既然漢人的法律不講理,那就請出Musu獵草!Musu答應了這事去折衝,不過Musu大風大浪見多了,摺子噴子也見多了,Musu老大他認為再快不過刀子、再狠不過腦子、蠻牛、野豬子總不如我這森藍如狼的Musu眼瞳子。
他一邊放風聲「原民不惜一戰、出草獵首級」一邊包下了這個五星級的Vila暗中的做功課。經過了大約一個月喬了又喬,大概喬出了雙方都滿意的結果,就要簽約訂案了,原民們大家都很感謝Musu的幫忙才能守住祖先的土地,而且原民們還能有工作機會和租金收入。而財團這邊也認為利潤雖然少了些,但是相對投入資金也少了許多,而且還得了個保護環境生態和照顧原民生活的美名。何樂不為!至於代表財團出來喬的赤龍仔大,也沾了喬掉了原民獵草的危機而得到了財團很大很大的一筆金錢報酬。這一個月來赤龍仔在道上的人氣可是水漲船高,看來是個大家都贏的局面。
不過別忘了有一方人馬卻是輸到脫褲子...都市發展局這票人馬努力了一整年,只拿到三成的前金!好不容易就要到手的鴨子飛了,政策又得沒面子的改回來,後謝當然也就沒了,這怎麼嚥得下這口氣。於是另一票外省掛的黃復興便一直在這個月內,不斷的去破壞Musu原民們做好的功課,好讓財團回心轉意,最後終於免不了三方兵戎相見...如此如此、這般這般...Musu因而被斷了腳筋。
周文詳細聽完Babu、芭樂、雞公、三個人七嘴八舌說完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後,低著頭默默不語。
:「少爺,那外省掛,頭兒叫老白毛。」
:「少爺,砍傷董仔的是赤龍仔的保鏢叫闊嘴。」
:「少爺,您看應該先動誰?」
:「Yakue,我看真的很複雜咧!這一動兩派都得動、董仔又不准我們動,一旦同時動了兩派,我們自己恐怕也吃不消!」
:「少爺,您就幫我們拿個主意吧!不管董仔日後怎麼責怪,雞公和我兩人扛下來不連累其他人。反正董仔的後腳筋這條代誌,我們兩個一定要討回來。」
周文沒回答仍然靜靜地,卻是站了起來走進香堂...看著案頭上約莫三尺高的帝君神像。兩位堂主芭樂和雞公和Babu跟在後頭也進了香堂,周文立正站好、閉著眼、雙手合十合掌、食指頂著額頭、姆指貼著人中,沒點香只是合十向著帝君。(帝君就是三國時代的關雲長,後人奉為正義化身,尊稱關聖帝君。)三個人看周文少爺沒燃香、也沒叩跪,不知怎辦!只好乖乖的全部立正站好不敢動,等少爺回過神再說。
兩位堂主也是跟著Musu一路砍砍殺殺奠了霸業,一站定,那神態就是和常人不同。一站定、動也不動,眼神盯著前方連眨個眼也沒,真是個個都像Musu這名字的本意。不過Babu就不同了,他沒真正跟人大陣仗的砍殺,從小就陪少爺讀書玩耍。Babu天生就是個大塊頭,說難聽的就是Musu安排來陪少爺玩兼替挨打擋拳頭的...保鏢Babu雖然也站的挺直,但眼神就沒法像兩位堂主一樣...如森藍眼瞳的狼。Babu見Yakue少爺祈禱的那麼虔誠,眼睛也跟著往帝君神像身上瞧。
嗯...這倒是第一次Babu這麼近、這麼仔細、這麼久的去看帝君像。
平常大夥進了堂口,先進香堂燃香拜拜之後就離開,沒人敢逗留在這個神聖的地方,進了香堂也沒人敢說話或東張西望。
傳說帝君身長丈二,手長過膝,虎臂熊腰。青龍偃月大刀重三百斤,關雲長擅長馬上戰術,尤其衝鋒陷陣時那反手的『倒拖刀』一掃,真是千軍莫敵,這樣的氣概,莫怪後世的黑白兄弟都要崇拜他了。Babu現在看到的帝君氣勢就是如此的震懾住他...關雲長今天身旁並沒有赤兔馬,他身著戰袍,是鐵匠用鑄鐵鎚打成千百個大小如酒杯口大的魚鱗片,鑽了孔再用堅韌的牛皮繩仔細的串起來,合著身子一片片的串起來,把胸背前後、下檔、腿外側、全都包覆起來,肩上再加兩片大墊肩,將收尾的牛皮繩也包覆起來。當時關老爺子為何要用如此笨重的大刀...這種保護周密、活動靈活的魚鱗鎧甲,除了三百斤的大刀能一刀砍死人之外,還能用什麼?莫怪當年關老爺子如此神勇...Babu看了魚鱗甲,似乎體會到了什麼...關老爺子的臉紅赤面,那幾乎連成一線的臥蠶眉、刻劃兩刀的皺眉紋,眉就仿彿活了要蹦出來。配上又細又長的丹鳳眼,白的很多、黑的很少。眼眉是黑白配,臉身是紅配綠。那氣勢和眼神簡直教人不寒而悷、不戰而驅人之兵...Babu看了看就著迷中邪了,Babu的眼一直盯著那細細長長,幾乎都是白的丹鳳眼和整大片赤紅的面孔,看的出神。心裡想的卻是關老爺子,一生忠肝義膽的浩然正氣。那丹鳳眼細長,兩頭尖、中間寬、上下眼瞼稍稍的外翻、沒有睫毛、只有用細線描出眼輪廓。這丹鳳眼...原來、原來、這丹鳳眼是非常眼、是天眼、是雕刻師父在開光的木料雕出頭顱,只是在開光的臉畫上一刀,這開光的木料就跟人的皮膚一樣富有張力,刀的寸勁一下...便開了眼。再下一刀...便再開另一隻眼。原來關老爺子原本是沒眼的,這連下兩刀的刀法極深沈、寸勁也極精準、夠薄卻也夠深、方能開出非常眼...沒一會兒血跟著開出的天眼泊出來,一分方地、一寸方地、染紅鼻、腮、額、人中、薄唇、下巴、連耳朵也都染紅了。原來老爺子的赤面是因為開了非常眼的血,泊染紅了非常顏、非常的赤顏。這並不是救贖的本意,而忠肝義膽、浩然正氣也和救贖無關。原來,只是上蒼賜給的原力誤用到好勇鬥狠之上,其實和漢室的復興並無任何淵源。Babu看得靈出了天頂蓋...
周文祈禱完畢,眾兄弟急著想知少爺盤算。
:「少爺,怎麼樣?帝君的意思如何?兩邊都動嗎?」
:「不!兩邊都不動。」
:「少爺...」
:「別洩氣,話沒說完!老爺子意思說第三邊。」
:「第三邊?那不就是都發...」
:「多少人主事?長什麼樣?叫什麼名字?」
:「主事的其實只有兩個,一個臉胖大個兒姓趙,一個臉尖小粒籽姓陳,都帶眼鏡,經常都上電視。」
:「喔...我暸了是誰,雞公、落兄弟!芭樂、傳機絲!」
:「少爺!可是、可是、董仔曾經訓誡我們一句話『民不與官鬥』,官字二個口...」
:「民是不可鬥官,但別忘了我們可是『亡民』。」
:「哦!是啊!我們大家怎麼都忘了!」
:「對呀!雞公、我們怎麼都忘了這麼簡單的道理,難怪董仔要少爺唸那麼多書!」
:「少爺,既然『芒草』知了,怎麼獵?」
:「你們不是說官字有二口難搞嗎?就讓他們倆人『有口難眼吧』!...」
:「哈哈哈!yes!我懂了。no-pu-labu-lan...」
:「喂!芭樂,什麼時候變這麼有學問啊?繞洋文呀!」
:「哈哈哈!少爺教的,怎樣?水準比你高吧!嘿...」
:「Babu...你還在發什麼呆啊!跟我們一起去準備。」
:「走走走,大家一起出門。」
仍然望著關老爺子出神的Babu,根本就沒仔細聽Yakue少爺和兩位堂主商量什麼。突然的被叫回神,慌慌張張,莫名其妙的跟著兩位堂主出門。周文一個人留在香堂,坐到擺在老爺子兩邊的紅木太師爺上,肘跟佇著椅扶手,手掌托著頭顱開始思考,低頭、瞇眼、皺眉...Yakue是個大學資優生,坐著沈思像那諸葛孔明,而忠肝義膽的武聖帝君則是提著青龍偃月大刀站在他的斜後方...
Babu慌慌張張的跟著他們跑出門,心裡卻是仍然想著關老爺子的臉孔...
※ ※ ※
姓姚和姓陳的兩位官員成天花天酒地,卻不知雞公和芭樂兩位堂主的手下已經盯了兩星期,之後就給堵了回來,五花大綁的在帝君香堂裡受了刑,受了『有口難眼』的私刑。這私刑可真是恐怖、又噁心、又嚴重。口是嘴沒錯,眼卻不是眼睛,是屁眼!這兩個官員活生生的看著對方都給用刀子挖去了屁眼和睪丸!滿地血不打緊,脫了肛還加上一地的屎、尿,把香堂弄個臭不成惡臭、腥不成血腥。
行完了刑,Yakue少爺要人把這倆位貪官污吏沖水弄醒洗乾淨,請到了飯廳,還讓這倆狗官坐上大位。然後吆喝大夥:「來來來,今天給大家補一補,辛苦好一陣子,吃吃猴腦,很補哦!來來,大家不要客氣,隨便坐。」這些雞公和芭樂的兄弟,大家有說有笑真的坐了下來等著吃猴腦、看笑話。這姓趙和姓陳的狗官一聽吃猴腦,開始又緊張了起來,本來止了血的屁眼,(哦!不對,屁眼行刑時被挖了。)腸胃一緊張,強烈的收縮又拉了一褲子屎。這倆狗官不只弄髒了香堂,這下連吃飯的地方都把屎尿給上了桌。眾兄弟摀著鼻子,真是臭幹了倆狗官滿地狗屎。
不一會兒,Babu端了盤子出來,是咖啡、剛煮好熱騰騰的咖啡,眾兄弟一一取了,連這兩個狗官也分到了。Babu端出咖啡分給了每個人之後,兄弟們嘻嘩了起來把咖啡當酒喝。Babu向雞公和芭樂兩位堂主使了眼色,兩位便站在這兩位狗官旁,親自的為這姓陳的官員服務。
:「我說官爺呀!您咖啡加糖嗎?」
:「我說官爺呀!您咖啡加鮮奶精嗎?」
這芭樂也真是的,官爺都沒答就擅自加了糖還攪拌的很均勻...
:「喂喂!芭樂,官爺都沒說好,你就亂加糖,真是沒規矩!換一杯、換一杯。」
芭樂直接從姓趙的這杯拿過來換,雞公見芭樂換過了咖啡,順手拿起了鮮奶精,折開了個小缺口,將小缺口靠著咖啡邊緣非常緩慢的將奶精加了進去。稍微濃稠的奶精延著杯內壁很緩慢的流下去,有點像小孩子在冬天沒穿外套,跑到外面灌了冷風從鼻孔流出來的鼻涕。那白綢般的奶精緩慢的流進深褐色的黑咖啡裡,沒沈下去倒是像浮了起來在深褐色咖啡上長長的豬腸子...菜市場豬肉攤的老闆娘蹲在地上洗豬小腸,旁邊放著一個大水盆裝了滿滿的水。老闆娘像是拉通心麵一樣,一手拉過來另一手搓著搓著,洗好的便往那裝滿水的塑膠水盆放。腸子半浮半沈的在塑膠水盆裡,腸子愈洗愈多,水盆裡的腸子就愈來愈擠,腸子全部半浮半沈的在水面上擠著、擠著。腸子是白的,帶皺折的表面還有一層膜,這層膜上佈滿了細如髮絲的微血管,腸子擠成一團擠呀擠的就成了豬腦子樣兒...雞公在姓陳的狗官面前加奶精,咖啡杯裡的畫面就是老闆娘洗豬腸的樣子。
:「芭樂,你看...這樣子像不像是豬腦子啊?」
:「雞公,你好厲害哦...沒想到喝咖啡也可以順便作畫,真的很像豬腦子咧!」
那姓趙的看到、聽到、雞公、芭樂兩人的行為和對話,又拉了一褲屎,暈死過去。嗯...看來姓陳的,的確是比姓趙的要來的強好多。至少到現在還是勉強的撐住自己的尊嚴...Babu又從廚房跑出來。
:「雞公、芭樂、廚房的師父說他今天訂不到猴腦,怎辦?」
周文一聽訂不到猴腦,看看那勉強撐住尊嚴沒暈倒的姓陳狗官,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看看那杯擠滿豬腸腦子的咖啡...
:「訂不到猴腦...那就吃這豬腦子吧!」
話才說完,那姓陳的叩的好大一聲,頭掉下去撞到桌面打翻了咖啡,流了滿桌,流下來弄濕了褲子,像是暈死尿褲子一樣。
這下可好,趙、陳兩人先後又再暈死一次,沒的好玩了。Yague少爺要堂主派車把人送到醫院急診,並且在兩人的西裝口袋裏塞得鼓鼓的佰萬現鈔。不過割下來的睪丸和屁眼,順手就扔到外頭看家的德國狼犬給吃了。
急救後甦醒的趙、陳、兩官員吃到大鐵板,礙著貪污的事證,打算息事寧人。自個兒掩蓋了實情,可沒想到這姓趙的官員,手術急救回來的一條命後,卻在加護房裡莫名其妙給掛了,真是大派頭不中用、浪費醫療資源。雖然老百姓的心裡樂的很,貪官污吏法律治不了,嘿!老天自是有一套自然的法則來處理這種事。古早郎著講「人在做天在看」一點兒也沒錯!不過話講回轉來,在法律層面上來說這是謀殺政府官員的重罪,整個檢警體系全部因為上面的壓力而動了起來追查這件事。雖然這兩個原本就惡名昭張的官員早是臭名滿天了,可謀殺官員是件大事得大大的來辦,是刑大親自下來辦。
刑大的老大姓候,辦公室很簡樸,幾個檔案櫃、一張桌子、一張椅子、一套電腦,連個秘書都沒有。不過候大椅子後的檔案櫃上,四平八穩的供著一尊約莫二尺的帝君像。沒點香,也沒香爐,因為公家機關規定不可膜拜偶像。但是重點不是有沒有香,而是這尊帝君和Musu他們的香堂內那尊帝君看起來似乎一模樣。勉強說有差異嘛...大概只能說師父的雕工寸勁風格和尺寸不約吧!
謀殺官員的大新聞沒兩天便傳到Musu的病房裡,Musu看了媒體的追蹤報導,得知兩官員受的私刑是自己幫裡的極刑。是求死不得、求生也難過的『有口難眼』。派了身邊的親信直接就找來了各堂的堂主到病房來排排站...沒做的當然就沒做,不過也不敢供出是誰。有做的當然就有做,好漢做事一人當。雞公和芭樂自個兒承認,就是不供出少爺和Babu倆人。Musu不相信雞公和芭樂有這等鬥官的謀略和耐性。
:「雞公,你說除了芭樂還有誰?」
:「......」
:「不說?好,芭樂,你說除了雞公還有誰?」
:「......」
:「都不說是嗎?造反啦!」
:「你們這倆個老粗,沒這腦子和官鬥!說...咳、咳、咳、說!」
:「......」
:「拿兩把匕子來,給雞公一把,給芭樂一把。」
:「雞公你先來,說,還有誰一夥?」
:「......」
:「好,不說!雞公,膀子伸出來。芭樂,在雞公膀子開個眼!」
:「......」
:「芭樂,換你了,說,誰一夥?」
:「......」
:「好,不說!芭樂,膀子伸出來。雞公,在芭樂膀子開個眼!」
:「都不說?好,我倒要看看這號人物有多重要?」
:「雞公......」
:「芭樂......」
:「雞公......」
:「芭樂......」
Musu不愧是從小江湖上闖盪出來,逼供連帶試試忠誠,的確是有大智慧。其實Musu心裡怎不知是誰起的,有誰做這樣的思考不去動外省掛的黃復興,也不動本省掛的赤龍仔,而去動官呢?當然是自己苦心栽培的兒子Yakue。周文動了官,反而本省、外省都欠原民一份人情。動了兩個狗官,全民拍手趁機除害。扛下的人免不了死刑一條,反正伸頭、縮頭都一刀,挺挺的站出來,倒成了悲劇英雄,歷史會記上一筆。Musu怎不知雞公、芭樂心裡想什麼。
:「好了,夠了,我知道你們護著的是少爺和Babu,過來...」
雞公和芭樂倆人面青青的到了Musu病床邊,Musu親自看了看這十幾隻眼...
:「說你們有勇無謀...還不呆咧!寸勁捏的剛剛好都在皮肉?哼...帶他們去急診,要醫生仔仔細細的消毒縫好來...」
Musu嘴裡雖然這麼說,但那如Musu名字本意森藍如狼的眼瞳,卻是帶著千萬謝和千萬歉,看著雞公和芭樂。Musu握著倆人受傷的膀子,點了點頭。
:「去看醫生吧!後面的事我會安排,我代Yakue跟你倆人說聲謝...」
:「董仔...」
:「好了,快去給醫生看看,咳、咳、咳、咳、」
:「進了苦窯恐怕也蹲不了多久,自己要保重。看完醫生帶著妻小休個長假。準備了出遠門告訴我一聲...」
謀殺官員是條大新聞,貪官污吏被處私刑也是條大新聞,兩堂主自首認罪更是條大新聞。普天同慶、歡欣鼓舞、驚天動地、舉世同悼。這官員被殺的事反倒沒人關心,新聞沒熱度炒不起來。倒是悲劇英雄的一舉一動都像是大明星...這社會到底生了什麼病?怎麼變成這模樣...
※ ※ ※
Musu雖然斷了腳筋,胸口也受了重創,不過腦子可還靈光的很。他知道,這尚存一息的姓陳的狗官,雖是懼怕亡民的勢力暫時掩蓋了實情。但這姓陳的個性陰沈、城府極深、待他休養生息後必定反撲,並且將Yakue和Babu都會咬出來,到時恐怕江湖上免不了又是一場血腥。Musu派了身邊的親信去海上求生器材店,買了個求生背包,並且要那親信順便領了錢到黑市兌成人民票,(老共的人民幣啦)拿到了Musu的總統級病房裡。
:「董仔,東西都齊了,您要不要看一下。」
:「都齊了?齊了就好!待會兒去把少爺和Babu找來之後,你回家休息,這一陣子真是辛苦你了。」
:「董仔,那...」
:「快去找到他們,早點兒回家休息。」
Musu的貼身親信走出病房找人去了。Musu一個人靜靜的把那黑市換來的佰萬人民票,分成了十幾捆,仔細用防水密封的袋子裝好、捆好、紮好,連同海上求生用的飲水、急救包、糧食等、一齊仔細的打包好。這事情讓Musu想起了Yakue唸小學時第一次遠足...
Musu親自在前一天晚上,帶著小孩去採買。小孩看了糖果要買、看了餅乾要買、看了玩具也要買、汽水、口香糖、漫畫書全都要。結果回到家,背包就那麼小,裝了糖、餅乾、就裝不下玩具。裝了糖、玩具、又裝不下漫畫書。裝了玩具、漫畫書、又裝不下汽水飲料。Yakue小少爺氣的直跳腳,怪說學校的背包為什麼那麼小?Musu覺得這小孩好玩,想逗逗他。
:「Yakue,明天遠足要去哪兒呀?」
:「老師說,南寮漁港看捕大白鯊啊!」
:「要去幾天呢?太多天阿爸會想你哦!」
:「爸爸你很變態呢!老師說明天傍晚就回來了啦!」
:「那你帶那麼多東西幹嘛?」
說也奇怪,這小孩就不再說話了。摸摸背包...摸摸糖果...摸摸餅乾...摸摸漫畫書...每一樣都摸一摸...摸來摸去、摸了好久,Musu也覺得有趣、也不動、也不出聲、就等著想看這小孩最後做什麼決定。Yakue摸來摸去...最後拿了一包餅乾、兩包糖果、兩瓶汽水、把背包扣好放在床底下,然後拿了兩本漫畫書,兩包洋芋片,一人一本、一人一包。
:「爸爸,我先讓你看第二集,第二集比較好看,第一集不好看我先看。」
Yakue頭靠著Musu的胳臂,一邊看漫畫書、一邊吃洋芋片...Yakue看得慢,是漫不經心。看著、吃著、就打起哈欠睡著了,手一鬆洋芋片打翻在床上...
叩、叩...叩、叩、Musu張開眼醒了過來,看到床尾站著Yakue和Babu。
:「董仔,那我先回去了。」
Musu跟那貼身保鏢揮了揮手,然後指著床旁邊地上的紅色求生背包。Yakue和Babu兩人很清楚這種背包是做啥用!每次一有人安排要偷渡,這種背包就會出現在香堂、在關老爺子的腳下,燻著香祈求關老爺子的忠肝義膽能保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