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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來寫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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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一字
作者: 也來寫歌	日期: 2012.12.11　　天氣: 　心情:

一字
2012/12/11

讀某朋友所引的一篇談紅樓夢文章時，看到其中一段：

『寶玉所講的三寶，是一般佛家所講的「佛」、「法」、「僧」三寶，而禪宗，特別是慧能的特殊貢獻，是由外轉內，把外三寶變成內三寶，把佛轉為「覺」，把法轉為「正」，把僧轉為「淨」，即把佛事三寶變成「自性三寶」。』（註：出自【劉再復】的《紅樓夢的哲學境界》無立足境是方乾淨）

這件事我是不記得了（應該是沒有認真讀、注意過）。查一下《六祖壇經》，是在《懺悔品第六》之中。

讀劉的文章時，我有興趣的，其實是這個「正」字。

這個「正」字在所謂「自性三寶」之中，倒也不算特別，我想到的其實是《莊子》。

X X X

莊子在《逍遙遊》舉了四層境界，其中『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遊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一直是讀莊的人，所要探究的極致。

問題是，什麼是『乘天地之正』？

看了好些註與討論，一直不甚了了。不知他們要把握的是什麼。

嗯，學理工的人，都會注意所謂「操作型定義」，也就是要真的可操作的方法，才能夠用。而這個「正」如果要說的是「正人君子」的正，「席不正不坐」的正，其實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莊子又高明在那兒呢？

所以很多人就把注意力移到後面的「無待」。就說無待是最高境界。但無待是境界，不是方法。就像你登上太空是很好，重點是怎麼飛上去要說清楚吧？

沒辦法。

很久之後，有一天發現：「正」除了主流的「大中至正」的意思之外，還有一個較少被注意的用法，就是「正好」的正。

一般的正，是空間的，結構的，也就是3D之中的事情。但這個正，則是第4D的，也就是時間的事情。

因緣條件正在什麼方面、方向，這就是天地之正。

因此春夏秋冬，應順勢而為的事情不一樣。

不只天時，地利與人和也都有其漲退潮、順逆風，如能善察時變，乘風則輕靈易行。

如果不拘限目的地與特定工具（如列子），因時（條件）制宜（去處），則無所不至、無所不遊。

人生固有大目標、大方向。但四季並非利於做一樣的事，故有時適合直進，有時不妨繞路逛逛。

所以不只應無所困苦，應該要能自由自在，無入而不自得。

X X X

一樣，讀《老子》時，我也曾困在一個字。

《老子》第八章：『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為人之所惡，故幾於道。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動善時。夫唯不爭，故無尤。』

這一章總共九個「善」，都在講水。但水怎麼「善」，有點明白，但又不是真正明白。

當時在旁聽中文系的老子課，學生很多。但我沒想到那麼多。我來就是要解決疑問的，不知道自己在做同學最討厭的事。

上過幾堂我不記得，只記得我只上到第八章。當天聽完老師解釋，「善」就是「好」，我就舉手問了。

我說，這裡有連續七個善，如果都要說是「好」，恐怕有問題。「動善時」，行動挑好時機，OK。但是「居善地」，住挑大家都喜歡的好地方，這不一定對。孫叔敖做到楚國的宰相，死後子孫貧無立錐之地。後來楚王終於想到要封他們，他們遵照孫叔敖遺命，只敢要楚國最貧瘠最沒人要的一塊地。果然子孫過了很多代，都沒有被別人搶走。他心裡的「善地」，顯然和一般人的想法是不一樣的。

老師試著反覆解釋這個「善」。我都搖頭，說應該有一種解釋，可以貫穿七種情況，每個都可以說得合理而妥貼。也就是它們之間應該要有一致性。

結果意外地，老師動氣了：『不然你說應該怎麼解釋？』

我楞住了：「我就是不知道才問的啊……」

前面的女同學轉過頭來瞪我：『請你不要干擾老師上課行嗎？』

被修理了……

雖然臉皮夠厚，但畢竟沒繳錢上課。有繳錢的不問，我一直問，這是不是喧賓奪主呢？

所以下課後就離開了

大概外面空氣比較清新，就想到了：

(以上2012/11/10……竟擺了一個月)

這個「善」，其實應該就是『擊掌稱善』中的那種「善」。

這樣的善，自然不是只有「正當」、「正確」那樣的「好」而已，能讓我們感動，以至於激賞的，是其中的那份「高明」。換句話說，它的價值在於它的「超越」，而不是在於它找到「定位」。

所以我給它的說法是「高明」。

也就是說，老子做「好」事情的方法，是時時準備跳脫固有思維的、一再重新確認狀況、尋找更適切的答案。

因此通常不只是大家看得出的又帥又正、眾人都叫好稱讚的做法……往往是外行人看不懂、內行人或可意會的出手。不求（沒有）掌聲的呢。

只求做對、做好事情，而不求人知、不求了解，所以「功成而弗居」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呢。

用「高明」來解第八章的各個「善」，我就可以貫通、沒有歧異必須強做解釋的了。

後來發現，用這個「高明」的「善」去解『天下皆知善知為善，斯不善矣』，比以前更簡明有趣。再拿來看其他地方，也都有相通之處。

所以且讓我狂妄地說，整本老子，可以用這個「善」字一言以蔽之。

X X X

至於讀佛經我似乎「幸運」得多。不太記得被卡過。

佛經實在多得可怕……我就挑三本就好。三本還是很多，所幸很早就知道只有一個字，就是「佛」。

佛有多重意義，但很早就知最重要的是直譯其意的「覺」。（覺醒、覺悟）

這是一種超越的智慧。

心經一層一層地往上否定，「否定」其實很難被理解，但是視情況而「超越」，就易懂易做得多。

金剛經的公式：『佛說♥♥，即非♥♥，是名♥♥。』也是要我們在時間軸上思維，面對新的因緣際會，要能忘掉舊方法，重新評估準確對策，才是我們因應宇宙人生可大可久的態度。

X X X

聽說古代有所謂的『一字師』。

如果真有這樣的老師可問……

他一定最了解我被「一字」所困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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