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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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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銀色打火機
作者:
幸福的人
日期: 2007.09.04 天氣:
心情:
在我對面的男子瘦高個,陰鷙的眼神,穿黑色無領毛衣,灰色粗布褲子。手裡的煙,緩緩升起一
陣陣煙霧,使他的面容有些模糊。他欠身遞給我一支煙,然後熟練地用打火機點燃。我深深吸了
一口,辛辣的味道直竄胸口。我憋住了咳嗽。外面正在下雨,酒杯已經空了。
" 你愛過嗎?" 他低聲問。聽見這個問題,我想起自己新近愛上的女子,她陰影下的剪水雙瞳,有
著瀲灩嫵媚的眼波。於是我點點頭… " 給我講講你的愛情故事吧," 我說;他笑了笑,煙霧後面的眼
睛變得幽深起來。" 那根本算不得愛情,因為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 為什麼?"
" 想聽?"
" 是啊,反正閒著,雨又這麼大…"
他靠在椅子裡,嘴角微微動了動,眼神飄向窗外,接著就講了他的故事……我是個孤僻的男人,
沒有朋友,沒有親人,只有一個女孩非常愛我,但是我並不愛她,所以一直沒答應與她結婚。後
來她離開了我,她說自己需要愛情,也需要安全,不能給她婚姻的男人不會帶給她安全感!她走的
那一夜,也是下雨,我默默地看著她收拾好行李,下樓而去。一輛黑色汽車等在雨幕中。她最後
抬起頭望望我的窗口,我閃過身子,躲開了她的凝望。車子帶起很大的水花開走了。
我忽然覺得自己一片空洞。偌大的房間裡,只有我自己,孤獨海一樣包圍了我的全身。我必須離
開,於是我穿上衣服走出門去。外面是黑暗的夜,還有瓢潑的雨。我一直走到凌晨,終於到了城
的另一端。她跟她的新男人住在那裡。那男人承諾給她婚姻,安全感和愛情。完美的承諾,都是
我不能給予的。我站在樓下望著她黑暗的窗口,時間流逝,我終於嘗試著順著水管爬上去,如果
這個雨夜有人失眠,他就會看見大樓的牆上有個黑色的身影緩慢地爬上了六樓的窗台,並蹲踞在
那兒。他試圖打開窗子,可是窗子反扣著,要是打碎玻璃,可能驚醒裡面的人。
於是那黑影就這麼蹲踞著,像一個禿鷲守候死亡的腐屍。他停頓了一會,接著邊吸煙邊講下去…
我變得偏執強迫,每個晚上都出去,穿過城市,走到她的樓下,爬上六樓的窗台。由於經常如此
,我爬上她的窗台幾乎像貓兒上樹一樣飛快輕捷,一次都沒有驚動過誰。我的目光穿透窗簾。看
見臥室裡的一切。她睡覺的樣子依舊甜美迷人。他們偶爾做愛,大部分時候誰也不理誰。他們一
直都沒有結婚。因為那個男人把這個榮耀早已給了別的女子。我看見她日益失落憔悴,連夢中都
仿佛在哭泣。
有一天,我穿上衣服準備照例出門去看她,拉開門,見她站在我的門外。她的眼睛下面有大片的
陰影,淚水就從那些陰影裡流下來。原來她記得這天是我生日,她帶來一瓶酒。還有一樣禮物,
就是這個打火機,上面刻著:" J & Y ",我們兩個姓名的縮寫。我們喝了酒,做了愛。我請求她留
下,但她還是離開了。看見她坐上出租車之後,我也出門朝她住的地方走去。已經深夜,天氣非
常寒冷,我眼前卻總似乎看見她夏天的白色衣裙在飄蕩。
天色微明,我終於走到了她的樓下。燈火黑暗,窗子大開。我爬了上去,看見她坐在地板上,身
邊有一把染著血的刀。那個男人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她殺了他。我跳進窗戶,抱起渾身冰冷的
女人,她眼睛一直望著天空說,我冷……我盡力溫暖她,用最大的力氣抱緊她顫抖的身體,可是
卻感覺她正不斷融化消失。這叫我驚慌不已。我把那男人的屍體弄到樹林裡埋了起來。周圍都是
夜鳥的咕嚕聲。
說到這裡,對面的男子幽暗的眼睛注視著我,停了下來。我取出一根煙,點上,他也點上一根。
他笑了笑,說:" 你知道,人最不了解的就是自己,當你願意為另外一個人做任何事,那麼就可以
肯定你是愛她的,可惜我明白得太晚。" 然後他站起身,準備離開。" 可是,後來呢?" 我很想知道
結局,連忙問。他回身說:"後來我送走了她,自己去自首了。"他推開窗子,跨上窗台,回頭對我
說:"記住愛她一定要為她做一切!"說完,他張開手臂像鳥兒一樣,向著風雨的夜空縱身而去。
我衝到窗前,朝樓下看,但是下面什麼也沒有,除了雨水不斷降落在街道上並濺著水花,一片空
闊。那男子憑空消失了。我不能斷定自己是不是做了個夢。天亮之後,門鈴響了,我一躍而起。
門外是眼波瀲灩的女孩,她的眼底有著幽暗的陰影,就算微笑也仿佛帶著哀傷。她走進房間,忽
然怔住了。順著她的眼神,我看見茶几上擺著昨夜那只銀白色的打火機。她拿起打火機,反覆看
著,上面刻著J&Y字樣。她面色變得蒼白透明,淚水從眼睛下面的陰影裡流出來。
" 你怎麼了?" 我扶著她顫抖的身子問。同時很奇怪這打火機居然真的存在,難道我不是做夢?
"他來過了!"說完她就四處張望尋找著什麼,飛快地在房子裡到處奔跑,撞翻了茶杯和椅子,然後
跌倒在地上。她緊緊捧著那只打火機,說:" 我離開他的那一天,他遭遇車禍死了,我好後悔呀!"
說完開始痛楚地哭泣。
天色昏暗,又要下雨了。我隱約看見窗外男子的臉,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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