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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節的落葉 《前一篇 回他的日記本 後一篇》 我的父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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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我的父親(上)
作者: 藍山 日期: 2008.08.08  天氣:  心情:
那年,依舊是一個炎熱的夏天,我站在海邊,望著似乎沒有界線,一直向前延伸的海平面。鹹濕的風,透著濕黏的空氣,我喜歡凝視那個遠處的天,無憂無慮的,多好?

那年,遺憾的那一天,我八歲。

『柏淵,今天回家要記得跟爸爸說聲父親節快樂喔,再見!』老師帶著一臉的笑容,目送著我的離去。

父親?!

呵.....

再我八歲暑假的那一年之前,我對父親的印象可以說是完全沒有。

綠島,一個在台灣地圖最邊邊的幾個小島中的其中一個,是一個很美很美的地方,風景好,太陽閃爍,每個人臉上都充滿著笑容,舒服的風土民情,直到現在我都還是意猶未盡。 那是一個好的不能在好的地方。

我爸爸,就在那裡。

小時候,媽常騙我說,爸爸的工作很偉大,在那間用很大很大的圍籬跟鐵絲網圍起來的大房子裡面,還有很多很多雄糾糾氣昂昂的阿兵哥們在保護著他。那時候,我一直都相信媽媽的話,我一直都以為,爸爸是一個很偉大的人,連看起來很凶惡的阿兵哥都要聽他的話、保護他,一直到我知道那是監獄之後,一直到我知道監獄是關罪犯的,我便開始對他沒什麼好感。

小時候我是一個很沉默的人,沒什麼事情,我很少開口;沒有必要,我不會常常說話。

那天,我第一眼看到他,滿臉的鬍渣,消沉的瞳孔跟臉頰,左右手臂上明顯的刺青,整個就是一個超級混混的感覺。我們去接他出獄,那天也是他剛服滿獄期的日子,我陪著媽媽,一起去那扇有著雄壯軍人的大門口等他。

那天,我才明白,原來,他就是我爸爸。

我的,父親。

久未相逢的情節總是賺人熱淚,但我跟爸爸的第一次見面,就是他一個巴掌重重的從媽媽的臉上搧下,怪她爲什麼不早一點過來?害他曬了好幾分鐘的太太陽,怪她爲什麼不買台大一點的摩托車?小的連他的行李都裝不下?

他用很難聽的三字經,很可怕的嘴臉,邪惡的表情,好像一口就可以把人吞噬,就像惡魔一樣;他說的,永遠都是對的,只有服從,沒有別的選擇,無庸置疑。

那是我和他的第一次相遇,久違相逢的父子相逢,開場白竟是....

『啥米?!妳公這尼醜又流鼻流鼻ㄟ囝仔,是挖ㄟ囝仔。』(請翻成台語)

多麼的獨特,感人?!


別傻了。


到最後我們搬回了台灣,我也結束了在綠島的三年生活,我很懷念那個地方,縱使我會去那住,完全都因為了要等他出來,我印象中似乎有曾經有那麼幾次去看他,但時候後的他比較沉默,像個不愛說話的叔叔,誰知道,一出了獄,滿口的粗話、不屑、與兇神惡煞的表情。

我們回到了台中的老家,跟老邁的的奶奶一起住,哪時候媽媽剛生妹妹,奶奶是一個極度重男輕女的傳統女性,她比較疼我這個孫子,因為雖然父親在家中排行老三,卻是長子,上面有兩個姐姐,也就是我的姑姑們,在他的下面還有一個弟弟,也就是我的叔叔。

所以他非常疼我這個孫子,幾乎到了有些過分的地步。

小時候的我非常頑皮,奶奶常常都會護著我。被媽媽罵的時候,奶奶知道之後會很生氣的把媽媽也罵一頓;媽媽罵我,下班回來的爸爸也會莫名其妙的被奶奶罵到臭頭,小時後我不知道爲什麼,可能因為做什麼事情都沒關係,所以什麼都敢做,什麼誇張幼稚的事情都做的出來。

我曾經天真的把三輪車騎一騎,然後突然放開,然後讓它自己滾近田裡,壓死隔壁綱要收割的水稻;也曾經莫名其妙的,把媽媽的口紅拿來玩,話的滿臉都是就算了,還爬到神桌上自以為是畢卡索,然後把桌子弄得這邊紅一塊,那邊紫一圈的。最慘的是,妹妹剛生下來的時候,我沒事就跑去捏一下她的臉,敲一下她的頭,把她弄哭,弄得大夥兒不得安寧。

爸爸的脾氣不好,工作已經很累了,下了班還要聽兩個女人對他嘮叨小孩的事情。於是,在工地的他,常常都會喝的酩酊大醉才會捨得回家,他的酒品不好,我後來才知道,我的酒品不好是像他,喝醉了就想打人。

動手動腳已是司空見慣,我一直以為有奶奶護著,他不敢打我。一直到某天,我去把某個巷子裡的一個小女生的裙子剪破,然後再把家裡的鑰匙丟到水溝去,然後把妹妹的頭髮,用剪刀剪成一個不規則的、像是被颱風過境的殘骸般的獨特造型。

那天,他火的很,二話不說抓起來就打,10多歲的我,被他狠狠的卯起來打,說我丟他的面子,說我什麼不玩,玩妹妹的頭髮,下了班的媽媽前來阻止,也被狠狠的打了一頓,前來勸說的奶奶正想走過來,卻被他凶惡的眼神一怔,他惡狠狠的說:『我在教兒子,妳是靠北三小?』

從此之後,我不在做一些他不喜歡的事情,他平時也很少在跟我說話。

她只在意我的成積,我的成績不好,就拖出去打;他很喜歡教妳功課,而他也只有小學畢業的程度。我並不是看不起他,而是,有時候我只要看書的時候,不順他的意,很可能就會被毒打一頓,最嚴重的那一次,是他面無表情的把我的頭撞像玻璃門去,我的額頭整個一個大大的難看疤痕,一直延伸到頭皮裡面,我記得那次我縫了17針,奶奶跟媽媽看到我只能嘆嘆氣,一臉心疼。

小時候父親給我的印象,是喝醉了就打人,打不到人就找親戚朋友出氣,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他的。不然就是對著媽媽一陣拳打腳踢。

一直到我高中畢業,我總共搬了7次家,搬的地方幾乎都不會太遠,因為媽媽是個路痴,出了台中就跟盲人一樣,連回家的路都會忘記。搬家的理由通常不是積欠酒錢不環,就是父親跑去跟人家賭博,輸了錢沒錢給她們,就說要一手一腳。可憐的母親,拼命的賺錢供我跟妹妹唸書,勉強維持起家計,卻為了父親的債,弄得焦頭亂額。

他從不在乎這樣做是不是對的,他在乎的,是他開不開心,心情好不好。

心情好的時候,會帶妳出去吃東西,給妳一些零錢去買冰;心情不好的時候,打你一頓,踢妳一腳都只是家常小菜。

我還記的有一天,他喝的醉醺醺的回來,而因為那時候的我已經是國中生了,看他差不多12點多還沒回來,我差不多就已經知道他大概也醉了,於是我就身旁忐忑不安的母親說:『我看妳還是趕快走,不然我怕他等下回來,妳就跑不掉了。』

她惦記著我們,說什麼也不走。

我告訴她,妹妹我會看好,而且最起碼奶奶還在,他還不至於會在奶奶面前打小孩。因為那時我們住公寓,最後她終於妥協,決定跑到頂樓躲一下。

凌晨兩點多,他帶著一身的酒氣與蹣跚的腳步回來,他猛然的按著電鈴。我打開了門,他跌跌撞撞的走進來,我聯扶都不想扶他,他問我媽媽呢?我回他不知道,因為奶奶在旁邊,他不是很敢打我,就走進房間找人,看見熟睡中的妹妹,想也不想地大腳就這麼踩下去,這麼一踩,妹妹也痛醒了,父親問:媽媽呢?妹妹搖頭表示不知道。

事實上她是真的不知道,卻很可憐的被賞了幾個耳光,說我們把媽媽藏起來,都沒有把他看在眼裡。

我摸著妹妹的頭跟他說不要怕,奶奶上前說了他幾句也被他回了幾句髒話,那時候我安撫著妹妹,看著眼前的這個人,我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麼?這樣凌辱小孩、女人、老人家,很有趣?還是這樣打人罵人,把人不當人看,是真的有那麼一點點爽?

我不明白。

我恨,爲什麼我還只是個小孩,我恨,這樣的人居然是我的爸爸。

如果時間能過重來,我寧可我從來都沒有認識他,如果家人可以選擇,我寧可自己從來沒來過這個世界,因為我誰也保護不了。

只是一個小孩。

一個真他媽沒長鳥蛋的窩囊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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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08-08-09 00:49
她, 52歲,新北市,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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