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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你不簡單【6】 《前一篇 回她的日記本 後一篇》  天真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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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愛你不簡單【7】
作者: °◦ஐ舞ܤ咲ஐ◦° 日期: 2005.12.04  天氣:  心情:

第七章

從生產后一直體弱多病的房夫人,突然間死了。

不到五十歲的房明鏡,一下子像老了十年。

衛紫衣和秦寶寶從外頭回來,打眼便見屋里屋外男男女女,不是

搖頭嘆氣、偷偷抹淚,便是捶胸頓足、放聲大嚎。

他們倆同時墜入了一個不祥的感應之中,一股無以名狀的憂懼和

悚票充滿了整個胸膛,不由得全身發冷。

他們首先想到:房明鏡給人謀害了!目的是想謀產。

等得知突然去世的人是房夫人,他們放下了提吊半空的心,因為

房夫人原本就體弱多病,這次來,她已下不了床,一直沒出面和他們

打招呼。

不過,她死的也太正是時候了,怎么就恰巧在他們來的第二天,

且得如云非易和云山茶這對“假兄妹”懷著豺狼野心,有可能對房家

圖謀不軌的這節骨眼上,她突然死了,使人不得不懷疑,她的死帶有

不尋常的犯罪意味?!

衛紫衣當機立斷,請寶寶騎著馬去阻止云老頭出現,甫遭喪妻之

激的房明鏡,伯承受不起另一個打擊,他需謹慎行事。

在他的心里面,他可以感覺到一盤棋整個亂了,他需從頭來過。

“這究竟是巧合?還是他們的計謀提早實現?”

他的眼里閃動著尖銳而冷酷的光芒,一邊在心里琢磨一邊走進主

人房,房明鏡正撫尸痛哭,云山茶在一旁更是哭天搶地:“姊姊……

我的好姊姊……你好狠的心……竟拋下我們……你怎么走得開啊……

我的姊姊……”衛紫衣尖銳的目光在她身上逗留了好一會,然后轉為

溫和憐憫的投在房明鏡身上,他一向善待他身邊的女人.是愛心也是

良心、二、三十年的感情累積下來,不可謂不深厚,一朝天人永隔,

痛哭流涕也不足以宣泄。

云山茶唱作俱佳,除了表現自己內心的悲痛外,還不忘撫慰規勸

房明鏡節哀順變,外面千頭萬緒的事情都仰賴他去安排策划,務必要

將夫人的喪事辦得隆重有體面。

“哦,山茶……”房明鏡轉身和她相擁而泣,顯出只剩兩人相依

為命的信賴感。

衛紫衣靜靜的退出房外,此情此景,他不敢多透露什么。他可以

不在乎云山茶是否將人財兩空,可是,他不能不考慮房明鏡已是半老

的人,生命已近黃昏,他如何眼睜睜看著老朋友飽嘗幻滅的滋味?

房明鏡天生就是作鄉紳的料,一生平平穩穩,不曾經歷過大風大

浪,就算他知曉“人心險惡”怎么寫,也只是知道而不曾體會。

“哦,老爺……天啊,我可憐的姊姊……”

從房里斷斷續續傳來云山茶的哭嚎聲,說傷心也真是傷心,說悲

慘也真是悲慘,怕的就是小和尚念經一一有口無心。

衛紫衣回到后院,他需要冷靜一下。

首先,他必須想法子証實房夫人是自然病死,或者死于人為陰謀



如果是出于人為陰謀,他又該不該揭穿“云氏兄妹”的詭計?

“人見利而不見書,魚見食而不見鉤”他衛紫衣又豈能為了“伸

張正義”而忽略了正義伸張之后的后果?死者已矣,活著的人的悲哀

才是真正的悲哀!

正當他猶豫不決的當口,寶寶回來了,一臉的凝重哀戚。

衛紫衣一驚。“出了什么事?”

“他死了!云老伯給人殺死了!”她嚷著,喉嚨給悲憤交集的眼

淚梗住了。“我醫好了他,我明明醫好了他,他可以再活十年二十年

,怎么就給人殺死了呢?如果這是上天安排他命該終了,就不該讓我

們遇上這不平事,結果將他由鬼門關拉回來,隔天又給推回去,好好

一個人接連兩次死劫…”

他簡直不敢相信有這樣的事。他氣憤極了。他對手比他所了解的

更加狡猾、陰狠,竟事事比他預料的更快一步。為什么?他可以確定

昨晚云非易和云山茶無一絲一毫的異樣,因何只隔一夜,就先下手為

強了?是什么因素使他們這樣迫不及待?可是那一狼一狽兄弟對他們

透露了什么?不,他太了解那種牆頭草的本性,絕不肯搬石頭去砸自

己的腳!

他自問沒露出行藏,江湖上知曉他名號的人多,見過他廬山真面

目的人少之又少,就算那狼狽兄弟向云非易說三道四,又能說出什么

來呢?

他正獨自沉思著,感覺一只溫軟的小手觸摸到他的手掌,他本能

的握緊了她的,低頭瞧見她含淚的小臉,有點惶惑的正在觀察他的臉

色。

“寶寶!”衛紫衣動容的擁住了她,非常坦白、非常認真的同她

說:“大哥現在的臉色一定很難看,是不?嚇著你了,是不?哦,寶

寶,大哥不是在生你的氣,一點也沒有。我是生我自己的氣,我太大

意、太自信了!”

她飛快的抬起頭來,眼睛閃亮。

“大哥又沒有做錯什么,你是那樣的好心腸。”

“也只有你會說我好心腸,別人都當我是虎豹熊獅。”他伸出手

去撫摸她柔滑的下巴。

“現在,你把事情的經過告訴我。另外,馬泰到哪里去了?我明

明吩咐他分必保得云老丈的周全。”說到此,他的心感到一陣刺痛,

似乎聽到云老頭的指責:你說過誰也殺不了我……

啊,他真是愧對死者。

“你不要太責怪他,他是中了人家的調虎高山之計。我趕到的時

候,板車歪倒在沈家的門口,顯然他們剛要出發時就遭人暗算,云老

伯躺在板車旁,是一箭穿死的。馬泰自知失職有罪,忙著去追捕凶手

,沒有結果不敢回來。”

“哼!他還算知道厲害。”明知寶寶是為了小棒頭才替馬泰求情

好話,他也只有賣順水人情,因為連他自己對兩件命案都有措手不及

之感。

這天,整個房家的氣氛固然凝重哀戚,卻也是人來人往的十分熱

鬧,整個小鎮几乎有一半人都沾點親戚關系,有來吊喪的,有來做幫

手的,有來爭著做執事的,有人純粹來湊熱鬧的,不外想吃一頓現成

的。

財主門前孝子多嘛!

窺個空,趁壽衣尚未趕制好,衛紫衣讓寶寶給房夫人驗尸。這對

寶寶是從未有過的經驗,還好房夫人剛死不久,臉色還不難看,尚未

發出尸臭味,否則她非昏倒不可。即使有衛紫衣在一旁給她壯膽,她

亦不免軟腳。

衛紫衣不時給她抱抱,跟她說對不起。“讓你來做這種事情實在

不適合,不過一時也找不到適當的人,只有委屈你一次。”

“不要緊,名醫都靠歷練出來的。”寶寶站穩了腳步,平靜一下

心情,開始為房夫人檢驗尸身,以她所知道的方法也看不出有中毒他

殺現象。

“除了下毒,有沒有其他方法使一個臥病良久的人看起來像死于

自然?”

他們溜出主人房,找個人少的空地方生論案情。他突然提起這樣

一個疑問,讓寶寶頗有意外之感,思考了好一會,勉強道:“有是有

,不過很費時間呢,誰有這樣耐性去慢慢磨死一個人?”

“你不妨說說看。”

“像肺癆病者,富貴人家往往有誤醫的,用些人參、鹿茸等大補

藥劑,反而會加重病情,拖上几年便完了。這一來是醫者沒良心,想

從珍貴藥材上面多賺些抽頭,二來也是病人家屬觀念不正確,貴重不

貴輕,以為貴的就是好的,輕視甘草、陳皮等良藥,讓大夫不得不順

著病家的意思。”她用心回想從醫書中得知的事例,忽然回過神來,

有些興奮的說:“取著名的一段疑案,要算是宋太宗趙光義毒殺他的

哥哥宋太祖趙匡胤,干淨漂亮﹔完全不留痕跡。

據說太祖即位后不久,晉王(后來的太宗)表面任勞任怨,卻是

心懷鬼胎,暗中買通太祖身邊的內傳,每天在一道萊里下一種不會立

刻致命的藥,而且每日所下的藥均不同﹔即使叫奴婢試吃,也不會露

出破綻。要命的卻是藥性各有差異的藥粉,單獨試吃一種對身體無礙

,做皇帝的太祖卻不自知的每日吃下去,不同的藥性堆積在體內逐漸

產生一種毒素,這毒素將慢慢耗損人的五臟六腑,即使死到臨頭,也

當自己是積勞成疾,死得該然。”

“竟有這種事。”

“這畢竟是傳說,也有說太祖是教弟弟一斧頭砍死的!宮鬧內秘

無人敢去深究,日子一久,愈發人云亦云,沒有定論。”

衛紫衣有些動容,點了點頭。

“大哥還是懷疑房夫人的死因?”

“她死的太不是時候了,而且我問過房夫人陪嫁的老廚娘,她發

誓說房夫人本來一向身強體健,不至于只生了一胎就常常歪在床上。

她早已懷疑云山茶動了什么手腳,只是一直捉不著實據,加上老爺信

任云山茶,她愈發沒有開口的余地。”衛紫衣深深搖頭。“這是否只

是一名忠心女婢的一面之辭?我亦難以確定,以才要你去看一下房夫

人的尸身。”

“婦人產后體虛,這時有人用些狼虎之藥假意為她進補,很容易

損耗其元氣,很難再復原,從此體弱多病也是有的。”寶寶直率地說

:“房夫人四十歲才產下頭胎,老蚌得珠最損元氣,若有人存心害她

,很容易瞞過世人的眼睛。”她說著又搖了一下腦袋。“我總不能相

信有人的心腸這樣狠,傷害一個無辜的女人的生命,而且還是用几年

的光陰下賭注,這當中難道沒有良心不安,后悔過一次?”語氣變得

幽幽的,像作夢。

“寶寶,這事交給大哥,你別多想了。”

“事已至此,死無對証,大哥又能怎么做呢?”

“你忘了,我是個江湖人。”他淡然微笑,那笑容中有某種嘲弄

的意味。“用江湖人的手段,証據是可以逼問出來的。”

寶寶的眼睛閃亮起來,嘻嘻一笑。

“若是要整人,我的道具最多了。”

她笑得那樣開心,那樣自得,一掃愁郁,使衛紫衣不知不覺地傳

染了一樣,漾出真誠的笑容。

“你有你的關門計,我有我的跳牆法。”

夜里,云非易躲在自己房里自斟自飲,內心十分得意,連赫赫有

名的“金童閻羅”衛紫衣都敗在他手下,只怕到現在還糊里糊涂,他

怎么不得意?

當然,走出這房門,他必須恰如其分的扮演一個悲傷的親戚。但

此刻他實在不能不志得意滿,房夫人死了,以房明鏡對山茶的寵愛,

早晚將她扶正,到時房明鏡再有個意外,整個房家的產業都是他們的

了,他可以名正言順的永遠住下來,兩個孩子都小,礙不了他們的事

,甚至必要時,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讓房夫人親生的孩子病死。

“哈哈,到時我也是一名老爺了。”

“什么事這樣高興?”云山茶悄悄溜進來.她是借口要照顧孩子

而離開靈堂.說真格的.教她去面對房夫人的靈柩,真有點毛骨諫然

。“唉,真希望快點讓她入土為安,免得心里老是有疙瘩不自在。”

“暗中塞點銀兩給看風水的,要他挑愈近的日子愈好。”

“不了,我怕他口氣不緊,到時反而自露馬腳。”

“你也真是,江湖愈跑,膽子愈小。”

“‘壇子口好堵,人口難堵’,在這當口,我的地位說高不高、

說低不低,最易招入評長論短和死去的夫人作比較,所以凡事都不宜

拋頭露面,愈是收斂鋒芒愈好。假如照你說的,去向看風水的塞銀兩

,不等于把矛頭指向我自己嗎?難保旁人不疑心夫人的死與我有關聯

,徒留把柄在人手上,于你我都沒好處。”

她所言皆是正理,不能思慮不周到。

“瞧你,倒有點當家主事娘的派頭了。”云非易酸溜溜的道。

“喲,”云山茶未語先笑,妖燒作狀。“咱倆是同一條船上的,

還分什么你我?”臉上浮起輕倩的笑容和他眉來眼去,就差沒抱在一

起“死打架”。

“喂,你不會過河拆橋想獨吞吧?”

“我有那個能耐嗎?再說,我也舍不得。”她一副閨怨的表情。

“那死鬼,還沒真正老咧,成天就嚷著保養身子要緊,一個月倒有二

十五天獨宿,剩下的還要分兩天去正牌夫人那兒做做樣子。他呀,生

怕無法長命百歲,看不到他的孫子。”那神情說有多不屑就有多不屑



“那不是太委屈你了嗎?”云非易假惺惺的同情,色迷迷的愛撫

她的肩頭。

暗地里突然暴出一聲冷喝:

“好一對寡廉鮮恥的狗男女!”

“是誰?”

云非易身形甫動,使教兩個打從門口跌撞過來的人撞倒在地,顏

面大失,破口咒罵。云山茶打眼瞧見那兩個跌在云非易身上爬不起來

的家伙是胡天、胡地兄弟,被綁得像粽子,這一驚非同小可,本能的

想溜走──過慣了安穩日子,一遇到性命交關時刻,就想先端穩房家

這碗飯要緊──枕邊山盟,床頭海誓,都可暫且拋一邊去。

“未做賊,心不驚,未食魚,口不腥。居家二奶奶,你慌慌張張

的想上哪兒去?”秦寶寶笑吟吟的堵在房門口。

“讓開!”云山茶自忖一雙手臂抱過奶娃,力氣比弱不禁風的寶

寶大得多,想推開她遠離這是非之地,事后再來個關口否認。

驀然,好像有什么尖尖的東西刺中她的頸項,她渾身震了一震,

拔起那東西,是一根金針,剛起念頭在想怎么有人拿金子來作針,多

浪費……哎喲,痒,痒,痒死啦,渾身像有三萬六千只螞蟻在爬在鑽

,抓這里也痒,抓那里也痒,最后倒在地上拿一身嫩肉去磨地,嘴里

發出呻吟哀鳴。寶寶點了她啞穴,免得引來不該來的人。

云山茶想呼救,卻是自作孽不可活,當初為了偷情方便,把云非

易安置在這間偏離主屋的角房,房明鏡夸過她知曉進退,沒有特別優

遇自己娘家人。如今想叫人也不容易,直個是福禍相生,安危相易。

而云非易將那兩只笨豬推開后,便往窗口搶去,一陣掌風將他打

回原處,好的是這回及過來跌在兩只豬上面,不怎么肉痛。寶寶捉住

機會.也常了他一針,聽他哭爹喊娘,耳朵著實受罪,也點了他啞穴



衛紫衣站在窗外冷冷環視地下四人,吩咐馬泰把守通道不教人靠

近這里。他施施然走進屋內,聽室寶拍江手在哪兒笑道:“捉弄壞人

比捉弄好人有知多了.至少不會挨罵。”

他不禁啞然失笑.不過此刻也沒心情說笑。

約莫過了一盞茶工夫,看他們兩人差不多給折磨得筋疲力竭,大

概不敢再作怪,給他們每人上一顆解藥.解了那方蟻鑽心之苦。饒是

如此.他們已是汗透重衫,扯下好些根頭發,抓破了好多處皮膚。

云非易喘著氣:“你們……好狠的手段……”

衛紫衣搖頭。“比起你們,還略遜一籌。現在,我問什么,你們

就答什么,若有遲疑──寶寶,再多送他們几針。”

“這有何難?我還有污藥、腐骨散、穿腸藥……”

“不!”云非易和云山茶一次就嚇壞了。他們的骨頭雖然比胡氏

兄弟硬些.還沒有硬到能承受嚴弄拷打而不動搖根本。何況他們兩人

以“利”相結合,為了私利,隨時可以互相出賣,易反易復小人心。

“狗咬狗,一嘴毛”,反而很方便衛紫衣套出真相。

原來云非易早已注意到房明鏡這頭肥羊,老早想取而代之。他這

樣的人才,在江湖上多的是比他響叮當的人物,江湖跑久了不免失意

,倒不如窩在多角落做山大王,彩鴨搖身變鳳凰,神氣、神氣!他深

知房明鏡沒有子嗣,准備納妾,對象也挑好了,他搶在半途中干掉了

真正的云山茶,移花接木讓自己的身邊人嫁入房家。眼前這個云山茶

是他從妓院里救出來的雛兒,花了他不少錢,心里自然感激他,對他

的安排百依百順。她的肚皮也爭氣,一進門就有喜,糟糕的是房夫人

也跟著大起肚子,萬一生下男孩,她永遠沒機會“母憑子貴”。于是

云非易給了她一帖虎狼藥,讓房夫人的身子一天比一無差,終究要病

死。他們倒是沒預務這樣快下手,不巧的是云老頭竟然千里尋女來了

,這面洋鏡一拆穿將吃上人命官司,自然非除去不可。更要命的,云

非易突然記起在什么地方見過衛紫衣,明白了他真正的身分。云非易

和云山茶決定先下手為強,在衛紫衣肖未摸清房家的近況之前,提前

展開行動。他跟蹤衛紫衣三人,找到云老頭,發現他竟然還活著。等

衛紫衣一走,他命令胡天、胡地去引開馬泰,他遠遠射來一箭,總算

要了云老頭的老命!他忍不住吹噓,還是自己管用。倒是房夫人已到

了氣若游絲的時候,自己病死在床上的,毋需他們多費手腳。

云山茶搶著道:“是他,這一切全是他的罪過!我只是個可憐的

、被命運捉弄的無辜女人,是這個男人逼我做這些事的,我沒辦法…

…”她抽噎起來。“只要別把我送官,我會改過自新,做個賢妻良母

,一輩子盡心盡力的服侍老爺,而老爺也少不了我!”事到臨頭,她

幡然醒悟居家這碗飯有多好吃,比起云非易的陰陽怪氣,跟著房明鏡

吃穿一生無疑是安穩得多。所以她想對衛紫衣動之以情,看房明鏡面

上放她一馬。

云非易不肯一人背黑鍋,兩人又互咬起來。

“安靜。”衛紫衣喝道。

他點了兩人軟麻穴,攜了寶寶的手到外頭透透氣。

人心大多是偏私狹窄,甚至險惡丑陋,江湖走久了,愈易生出這

樣的感慨。

寶寶一言不發,她不再感覺好玩了。

衛紫衣對月沉思良久,下了決定就不再更改,喚來馬泰,告訴他

:“私了。”從此,亂葬崗里將多了三堆上墳。剔除三只害虫,他并

無罪惡感。對壞人心狠手辣,等于是保護好人,此乃他一貫的原則。

至于云山茶,他留書一封,將她交予房明鏡處置。信里只說她行

為不端,跟云非易過從甚密,恐非親兄妹云云。反正云非易不知消失

到哪里去了,隨便她花言巧語編造對己身有利的話,只求她能從此安

分守己,真心對待房明鏡。

少不得她又要唱戲的哭娘一一一假淚兩行。

衛紫衣最感歉疚的人是云老石頭,事后派人查詢,得知他家里還

有一老妻極其孤苦無依,除了將他歸葬故土,下個最近的分社每月送

錢米去云家,給他老妻養老終生。如此安排,也算對得起云老石頭在

天之靈。

有道是:偶然犯事叫做過,立志犯法叫作惡。

惡人自有強人收。

“鑿壁輸光。猜一八名。”

“孔明。”

“吾子之子始可繼承家業。猜一人名。”

“孫權。”

“挾泰山以起北海。猜一人名。”

“岳飛。

“酬神保佑。猜一人名。”

“謝安。”

“那么,‘轉怒為喜’呢?”

“顏回。”這話一出口,觸動了他心靈深處的某根神經,頓悟她

的話中有話,不禁拿眼溜一溜她那張清新脫俗、表情特多的臉。“你

這個小鬼靈精!”他伸指點了點她的小鼻子,微笑起來。

“你很會逗我開心。寶貝,我會沒事的,只是有點難受,房明鏡

這個朋友,我怕是永遠失去了。”

“怎么會呢?”秦寶寶困惑的搖搖頭。

“團為我撞破了他家的丑事,又是男人最難以忍受的綠帽子家丑

。即使云山茶花言巧語騙過他,他心里總會生出一點警覺心,對云山

茶迷戀歸迷戀,也不會再將人權逐漸轉移給她,這樣一來,不至于使

兩個孩子都失去母親,同時也在保護房夫人的嫡子。”他的眼光是奕

奕有神的,透出一抹銳利,頗為無奈的成人式的精明。“男人最重顏

面,不樂意再見到知曉自己家丑的朋友,以免勾起不愉快的回憶。”

“大哥!”寶寶覺得大哥好可憐,為朋友做了那么多,人家卻一

點也不知道,反而要怪他一個外人去抓主人之妾的奸情。

“值得欣慰的是,至少房兄會安然無事。”

“那個云山茶不會再作怪嗎?”

“她是惡人無臉。瞧她嫁進房家數年都風波不生,可知房家的衣

穿食用已能令她滿足,她本性也不是那種張牙舞爪的人,若非云非易

出現在房家給她壯膽,她也不敢生出是非。

昨晚的事,足以讓她嚇破膽子,我相信她會認命的待在房家,守

在房明鏡身旁終老。”

“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正是。”

她抬眼看他,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很想說個笑話使他寬心,又覺

得不是時候。“大哥不是有很多朋友嗎?”她期期艾艾的說。

衛紫衣的眼底掠過一抹訝異。

“我是有很多朋友,以我目前的地位,多的是想和我結交的人。

”他不自禁的發出一聲低嘆。“然而,完全和我沒有利害交關的朋友

,少年時所交的朋友,也只剩這一個,終究還是保不住。”

“大哥怎么多愁善感起來?房明鏡有跟你交過心嗎?我看并沒有

。真正了解你,愿意陪你出生入死、福禍與共,是三大領主和大執法

他們啊!”

衛紫衣像給針刺了一下,真正醒過來。

人以類聚,物以群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謝謝你,寶寶。”他笑了,又像是“金童閻羅”了。“讓我告

訴你一個秘密,近日我常思考一句謎語,始終不解其意。”

“我很會猜謎哦,你告訴我吧!”

“謎題是‘一家養女百家求’。”

“哇,這姑娘恁地美好?卻是猜什么呢?”

“猜一句相關語。”

“相關語?”她喃喃的說,好用心的思考。“一家養女百家求…

…啊,哪個男兒是丈夫!”驀然地,她懂了,這個壞大哥反過來拿她

逗樂子。小嘴翹嘟嘟的,聲音氣呼呼的:

“大哥壞壞,專門欺負我。”

“我欺負你?”他死不承認,笑得像只偷了腥的貓。

“怪不得二領主夫人會說:男人笑嘻嘻,不是好東西。”

“她怎么可以亂教你呢?”他輕哼著。

“她說當初二領主也是賦笑兮兮的把她給騙了,不得已只好嫁給

他。”

他豁然大笑。“好一個‘不得已’,我終于了解女人是多么虛榮

的動物了。”這一笑果然心懷大開,把寶寶擁抱得結結實實,笑意遍

布在他的眉梢眼底。“告訴我,你也會‘不得已’才嫁給我嗎?”

“不,我會讓你‘不得已’來娶我。”

兩人相視大笑,笑得好開心,好真心。

老遠跟在后頭的馬泰,卻是唉聲嘆氣,任他軟聲相求,好話說盡

,小棒頭硬是躲在馬車內,給他來個相應不理。

原來,他們連夜離開梧桐鎮,小棒頭少不得要出來和他碰面,她

很不好意思,神態不免扭扭捏捏。這個傻頭傻腦的愣小子竟然會錯意

,偷偷摸摸的把寶寶買的藥粉遞給她,關關切切的,小小聲聲的問她



“會痛嗎?”

“還好啦,一點點。”生那么大一顆痘痘,不痛才怪,他沒有取

笑她,還那么關心她,說不感動是騙人的,慶幸沒有愛錯這個傻男人



“一定很不方便吧!”

“不方便?是有一點啦!”的確不太方便見人。

“你別難過。我曉得出門在外不比在家里,對女人實在是很不方

便。不過,你別擔心,我什么都懂,我會想法子讓你方便。”

“方便什么?”小棒頭開始一頭露水。

“這……我……”馬泰不想她竟無法心領神會,一時猛摳腦門,

費了好大的勁兒才說出口:“你大約多久要上茅廁方便一下?你老實

告訴我沒關系,時間一到我會叫馬車停下,揀個隱秘處讓你方便……



“你到底要我方便什么?”

“你……不是那個……那個……來了……”說到后來,自己先臉

紅了。

小棒頭恍然大悟,看看手中的藥,原來……原來他以為她是“紅

姑娘”來了,需要吃止痛的藥,難怪會問她疼不疼?要不要方便?

“你是瞎子啊!”什么叫老羞成怒,看小棒頭此刻的臉色就知道

了。她指著自己的鼻尖,怒道:“這么大一顆痘痘你沒看見嗎?你想

到哪里去了?”

三更半夜的,她不是側著身,便是低著頭,若非她點醒,馬泰真

的忽略了。同時,眼對眼、鼻尖對鼻尖的細細打量,“噗”的一聲,

他笑得直摟肚子。

“哈哈……好大的痘痘哦!”他還自以為幽默的加一句:“以后

你也別叫小棒頭,改叫你大痘痘好啦!”

那后果是可以想見的。

看他如今垂頭喪氣的模樣,就是他昨晚取笑人家的代價。

這代價也太大了吧?!他其實沒有惡意,只是突然間看見,每個

人都會想笑嘛!加上他先前自以為是的誤會,這一聯想下來,他才會

笑得口沒遮攔。

“唉,小棒頭,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啦!”

“哼!”

完了,她余怒未消,馬泰好生煩惱。

前頭傳來那一雙金童玉女的有情笑聲,他愈發觸景傷情,感慨不

已。

馬泰看看自己,再抬頭看看魁首,唉,老鷹捉小雞──一個憂愁

一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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