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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量級情話」 《前一篇 回她的日記本 後一篇》  愛你不簡單【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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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愛你不簡單【6】
作者: °◦ஐ舞ܤ咲ஐ◦° 日期: 2005.12.02  天氣:  心情:

第六章

一早,小棒頭捧了溫水進來伺候寶寶梳洗。她今天也奇怪,瞧見

人不是背著身子,就是拿袖掩住眼睛以下的地方,不知有多害羞似的



寶寶一見她就微笑。“你干嘛呀?一大早扮這副怪樣子引我發笑

,倒是挺有益健康的。

”洗好了臉,見她仍然怪模怪樣的遮遮掩掩,奇道:“你不幫我

梳頭嗎?”

“我叫小黃來。”她作勢要走。

“回來,把身子轉過來面對我,對了,現在把你的手放下來。”

她一個命令,小棒頭一個動作,是不肯把手放下來。

寶寶沉思了一下,笑說,“你這模樣讓我想起一個故事:先秦時

代,魏王送給楚王一個美女,楚王非常喜愛。夫人鄭袖知道楚王喜歡

新人,她自己也對新來的美人十分熱絡,選擇最好的衣服首飾和奇珍

異寶贈送給她,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讓她去服侍楚王,楚王非常高

興,稱贊夫人賢德。鄭抽知道越王認為自己并不嫉妒美人,私底下告

訴美人說:‘大王非常寵愛你,可是卻討厭你的鼻子,你見到大王時

,只要常遮住鼻子,大王就會永遠寵愛你了。’美人不知是計,每次

見到大王,總是以衣袖遮住鼻子。楚王十分納悶,私下問鄭袖:‘為

何美人見著寡人時,總是掩住鼻子?’鄭袖做出很為難的模樣,表示

不知道,楚王不信,嚴厲的追問,她才無奈的說:‘美人說大王身上

有一股臭氣,她很怕聞呢!’楚王勃然大怒道:

‘割掉她的鼻子!’鄭袖曾預先吩咐近侍:‘大王有何命令,須

立刻照辦。’這時近侍抽出刀來,馬上把美人的鼻子割掉了。”

小棒頭嚇得連忙放下手臂,叫道:“小姐,我絕對沒有怠慢你的

意思……”這同時也露出她的鼻子,她的鼻頭正中天,哇,冒出好大

顆痘痘。

寶寶一看樂了,盯著她紅紅圓凸出皮膚的痘痘,笑不可遏。

“怎么正好長在那兒?好明顯吶,怪不得你…哈哈!”

“小姐──”小棒頭漲紅了臉,蹙著眉頭。“人家都快煩惱死了

,不敢出去見人,你怎么還笑得出來?”

她用清新悅耳、動人心弦的嗓音道:“就是因為痘痘長在你鼻頭

上,不是長在我鼻頭上,我才笑得出來啊!”

“你太壞了,小姐。”

“可不是?我這個壞心眼的小姐今天就卯上你啦,有事要支使人

,頭一個派你出去料理。

有了,你現在去找馬泰,跟他說我想吃豆腐腦兒,叫他立刻買來

。”

“我不要,我不要啦!”天性愛美偏又有了情郎的可憐少女,一

顆大痘痘就那么顯眼的長在鼻頭上,連忙以手掩住唯恐不及,打死她

也不肯自暴其丑。“好小姐,你是天下第一好心人,求求你別派我去

吧!”

“怎么我又成了好心人啦?哎,做人可真難喔!”

“好小姐──”她哀求的聲音拖得好長,怪可憐的。

“你過來幫我梳頭吧,若是梳得好看便饒了你,還幫你醫。”

小棒頭巴不得這一聲,立即抖擻精神在頭上變花樣,流成少女樣

的三小譬,以金銀絲挽結,管上寶石花朵。

“小姐,你的光采,一如你的美貌。”她滿意的先稱贊起來。

“雖然明知你別有目的,不過你說話還真是挺實在的。”

“人家我本來就很老實不說謊話。”

“真的?”寶寶驚異的揚動柳眉,戲謔的說:“為了那顆痘痘,

你少說要躲上兩天,日后馬泰問你,你肯老實說出你的鼻子正中央冒

出一顆好大的痘痘?”

“這……這個例外。他問起,我另外找活岔開便是。”

寶寶咯咯笑起來,聳了聳肩。

“你也有不老實的時候嘛!”

“小姐,等你也長了痘痘,你就了解女人的心情了。”

“呸,呸,呸,我才不長痘痘呢!”

“小姐,昨天我也沒想到今天早上會冒出這么大一顆痘痘,只感

覺有點痛痛的,擦了點藥便去睡,誰曉得它竟然無情的冒出來,完全

沒得商量。”

寶寶的嘴角,綻著美麗的微笑。“說到底,是我累了你。你為了

照顧我,這一路上睡也沒睡好,才真冒出這顆紀念品。”

為樣貼心的話,真使人覺得為她做牛做馬都甘心。

小棒“寶寶,還沒起身嗎?”是衛紫衣溫柔的聲音。

“來了。”她親自去開門,流露著愉快的神情。

衛紫衣陪她吃了一頓滋養的早餐,叫人把寶馬牽出來,帶她出去

逛逛,馬泰也騎著馬在后頭跟著。

她穿了一件新裝,出落得更漂亮,坐在馬背上,在小鎮里溜達,

不想引人注目也不可能,她使這三、五年也不出一件新鮮事的鄉間,

都光彩耀眼了。

“大哥,你猜昨晚談起的那位進土郎李純孝,他會娶定哪一朵名

花?”寶寶好奇得像個小孩。“會是房友禪嗎?”

“你這話問得沒頭沒腦,我既不認識李純孝,也不清楚他為人是

否眼高于頂,如何知道他的心中事?你當大哥會卜卦算命嗎?”

她咯咯笑著。“我很好奇嘛,到目前為止,我還沒見過一位貨真

價實的官老爺,只在戲台上看人扮過。在戲文里,進士為求前程順遂

,不都順理成章的和京城里的官家結親嗎?除非他在故鄉已有家小或

是青梅竹馬,才會衣錦還鄉。”

“只要他別見色起意,妄想娶你,他愛娶誰都不關我的事。”他

促狹地笑著。“‘賣魚不管蝦兒事’,多想想你自己吧!”

“我有什么好想的?”

“你好奇別人的婚事有何意義?不如為咱倆訂下婚期才好。”

“什么……你……你……”

她几乎停止呼吸,心頭如小鹿亂撞,臉色一片潮紅。

他一雙微笑的眼睛,非常溫柔。

當街求婚,夠新鮮大膽了吧?!衛紫衣著到她雙頰緋紅,輕輕點

點頭。話不說不明,有時出其不意的點她一下,效果不錯,點化久了

,她自然女兒熊畢露,到時便水到渠成,做“金龍社”的大當家夫人

也像樣了。

走到布庄門口,他勒馬,又以平常那種溫暖的聲調道:

“要不要進去看一看?你愛買什么就買什么,有看中意的,整家

店買下來也成。為你妝扮,是我最大的榮幸。”

她笑著瞥他一眼。“我的衣裳夠穿啦,出門在外,愈多東西愈累

贅,不是你一貫的主張?

我以為大哥意志如山,不可動搖呢!”

“為你,我破的例何止一次。”

這個念頭令她陶然,她無法抗拒他對她的寵愛。

當他們經過藥店,她卻要求下馬,進去買了苦參,大黃、黃柏、

黃苓等四味藥,讓店家學徒將之研成細粉。

衛紫不免問:“你這是做什么用途?”

“給小棒頭的。”

輪到馬泰緊張了。“小棒頭病啦?怪不得我今天不見她出來。”

“誰說她病了?少咒人成不成?”

“可是你說這藥給……”

“是給小棒頭用的沒錯。”這朵嬌艷的鮮花又補充了一句:“不

過,姑娘家的私事,你們男人少過問吧!”

這么說來不是生病,而是……馬泰放心之余,有點尷尬的朝大當

家看去,人家倒是神色自若,不以為意。馬泰嘆服,就不知他老兄想

到哪里去了?

藥包好了,交由馬泰揣著。

“等回去,我馬上交給小棒頭。”他非常熱心肯跑腿。

“不,她現在不想見你。”

“為什么?”

“害羞吧,反正你就避她兩天,免得她老羞成怒反悔不嫁人了。



這還得了?馬泰受教了,不過心里總想為小棒頭做點什么才好。

寶寶瞧他那副熊樣,著實好笑。然則私心里很為小棒頭感到慶幸

,馬泰性情直爽忠厚,沒什么心眼,這樣的人會善待妻小,不會出去

拈三意四。重新上了馬,這一回卻是直奔向鎮外的守林人之屋。

沿途衛紫衣和秦寶寶沒有交談,卻在馬背上依偎得更緊更貼密,

顯然心里都在回味著他們于鄉間小路上訂下的誓盟。

他倆悠然地沉醉于他們共享的親密、甜美時光,雙唇甫觸,軟語

呢喃,說著他們的情愛,他們的夢想,談論他們的過去和未來。

到了沈家,沈再山工作去了,不在屋里,使他們撞見很尷尬的一

幕──

沈怡萍一腔憤慨,眼中燃著怒火,對站在她面前書生打扮的年輕

人發飄:“走吧!走吧!

沈家高攀不起你這位朝廷新貴。”

朝廷新貴?那么他便是李純孝羅!身穿士人的儒衫,以唐巾綰發

,身材頎長,神情淒郁,天生的斯文中人,只是眉宇之間顯得有些懦

弱。“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說是十載寒窗,其實不

止,四歲啟蒙,運氣好的二十來歲便可補上官職,這當中少說也花了

二十年苦心,除了讀書,其余會分心的諸般雜事都不勞他聞問、分憂

,自有嚴父慈母為他頂起,生活艱難他沒嘗過,人情險惡他沒碰過,

很容易養成軟弱的個性。

“怡萍,你怎能這樣待我?”李純孝憂傷地嘆了口氣。“我考中

功名,立即回來尋你,我全是為了你才那樣拚命的用功。”

她愈聽愈惱火,以清脆的聲音說:“李大官人,你別是還沒上任

就先學會了爭功倭過。你用功讀書為了我?你敢賭咒立誓嗎?你不怕

下拔舌地獄嗎?不,你不敢。你心里比誰都清楚,你讀書求功名是為

了你父親,為你們李家爭一口氣,更是為了替你父親証明一句老話:

‘不愿文章中天下,只愿文章中試官。’証明你父親果然是有才學的

。這可都是你過去親口告訴我的﹔而今,你說是為了我,你怎么說得

出口?你變了,變得虛偽無恥。”

冷粥冷飯好吃,冷言冷語難受。

李純孝因得官而攏聚的自尊心被傷害了,他以為她會張臂歡迎他

,畢竟他來向她未婚了。

誰知,冷鍋里跳出一個熱粟子──想都沒想到這樣的結果。

“你說我變了?你沒發覺自己變得最厲害嗎?”他斥責她,氣得

握緊雙拳像要保護自己。

“過去那個乖巧、懂事、善解人意的沈怡萍已經死了,現在的沈

怡萍只是個傲慢自大、言語刻薄的庸俗女人。”

“我刻薄?我庸俗?呵,沒錯。”她的兩道眉毛正揚在一處,冷

聲冷氣的道:“你那個才高人斗、學問沖天的秀才父親,如今該是李

太爺了,他對我說過更刻薄更傲慢的話呢!他罵我是不知自愛的踐蹄

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何德行,一個沒讀過書的庸俗村姑、一名

奴工的妹妹,竟然妄想勾引他的寶貝兒子,賤,穿草鞋的敢和穿靴的

站在一塊,賤,不知自愛!”沈怡萍嘲弄地說:“怎么,如今李家愈

發不可一世,他倒肯讓你倒頭來找我這個穿草鞋的踐蹄子?”

“我不相信我爹會說出那種話,他不是那樣的人。”

“好一個孝順的乖兒子。”她笑了笑,但那笑容很快就消失。“

他沒說,是我天生踐骨頭,自己罵自己?好個李大官人,你果然沒被

取錯名兒。”

李純孝皺起眉頭沉思,之后嘆了一口氣。“子不言父過。即使他

老人家言語上得罪了你,那也是為了兒子,怕我誤了課“說到底,都

是我的錯。”沈怡萍揚起眉毛,傲然迎向他的目光。“如果我猜得沒

錯,望子成龍的李大爺已經領悟‘得官容易升官難’的道理,曉得娶

一名富家女對你的助益甚大,所以不反對你娶我了,因為我不再是奴

工的妹妹,而是沈大老的女兒。”

“你怎能這樣冤曲老人家?”

“回去問問你父親,假使我不是沈大老的養女,沒有萬貫家財作

陪嫁,仍是當初那個紡紗女,他肯做主讓你娶我嗎?只怕他要說我連

給你做妾都不配了。”

“不,我怎能對家父提出這么沒教養的問題?”

哼,未做官兒說千般,做了官兒是一般。沈怡萍真正看透了讀書

人的心眼。

“我是沒教養,你們這些‘嘴里說好話、腳底使絆子’的讀書人

才是好教養,滿嘴民胞物與、仁義道德、天下為公,一肚子勢利與貪

婪。”

李純孝像挨了一記悶棍,怔在那兒,有很久沒有說話。

痛苦的、難堪的氣氛彌漫周遭,她心知她的話已深深刺痛了他,

有一剎那,對自己不能抑制住舌頭而感到后梅。可是,她忍不住呀,

她那顆少女的心曾被人踩在鞋底下,還說臟了他的鞋底。啊,利刀割

體傷猶合,言語傷兒吃不消。是以,她的好勝心激發,她想盡辨法去

接近那個初遭喪女之傲的沈老夫人,使乖賣巧,舌尖抹蜜,加上天生

的好扮相,終于博得老好人的歡心,紡紗女搖身一變成千余小姐。

而今她出一口心中的怨氣,有錯嗎?

她已然徹頭徹尾的領悟,貧賤人家的西施女只得匹配草鞋親,富

貴人家的無鹽女卻能招得俊婚。人生在世,沒有比家世、財富更重要

的了。

很腐敗的念頭是不?

但人心是功利現實的,几個識真情?瞧,他不是來了。

“人敬富的,狗咬破的”,真正莫奈何。

沈怡萍將她薄弱的肩膀聳了聳,不再多想。她決心牢牢抓住眼前

的幸福,她是沈大老的女兒不是?閨閣千金私下訂情會招人唾棄,她

沒那么傻。既是富貴千金女,就該照富貴人家的規矩禮儀辦事。

“我想,你一開始便找錯人了。”她輕哼著,還要端一下身分。

“自古兒女婚姻由父母做主,沒有自做主張的道理。”

李純孝也不知聽懂了沒有,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神情茫然的

走出守林人之屋,瞧見衛紫衣三人也像沒瞧見,自顧朝小鎮方向走去

,沒坐轎子,沒有親隨,明顯是微服私訪。

人情似紙張張薄,世事如棋局局新。李純孝今天算是領教了。

“可憐的家伙。”衛紫衣簡直笑不出來。

屋里的沈大小姐是心情很好的呼僅使婢:“畫眉、喜雀,快幫我

收拾箱籠,明日一早要回城里去。”她逕自回房里去,沒心情招待先

走進來探問主人在否的馬泰。如今她那狹窄的心房除了“官夫人”三

個字,再容不下別的了。

馬泰無條又退出去。

“沒辦法,那位小姐好像瞎子,我這么大個子她都沒看到。”

衛紫衣斥道:“你管她做什么?直接進去左邊那間房找人便是。



馬泰答應一聲,無聲無息的潛入民宅。

秦寶寶無聊的踢走腳尖前的一顆石子,輕唱著說:“真想不到,

李純孝喜歡屋里的潑辣妹,文靜安詳的房友禪不是比較適合他嗎?”

衛紫衣笑著說:“這種事誰也不敢預料。”

“他若娶了沈辣貨,以后有他苦頭吃的。”

“不,我不以為他會到沈家提親。”

“為什么?”她懷疑的看著他。

他摸向自己的心房,庄嚴道:“為了男人的自尊心,他不會再纖

尊降貴的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他將想起自己的功名、自己的地位,

再也不肯對女人低聲下氣。”

室主眨著眼,一時不知怎么說好。

“沈怡萍終究出身不高、少了教養,她能裝出小姐模樣,但是很

浮面,沒有自幼養成的那樣自然,像房友禪。”衛紫衣對沈怡萍一半

失望一半同情。“她不該批評李老秀才,孝順的兒子絕對不能忍受妻

子對公婆的不敬。”

“如此說來,煮熟的鴨子,飛了?”

他只是笑。“拭目以待吧!”

馬泰走出來,回稟道:“有一個老人躺在床上,睡得很熟。”

“就是他。”衛紫衣差適馬泰到林地里喊沈再山回來,他牽著寶

寶的手走過低矮的草房,叫了兩聲,沈信萍才楊柳走出。

“我哥哥不在家,恕我不便招待客人。”她漠然的看著訪客。

寶寶半奇怪。“剛才有一個年輕人從這屋子走出去,他不也是客

人?”

沈怡萍灼灼的目光,火辣辣的逼視著寶寶。這個小姑娘,的確有

傾城之舉,她是這么甜美,而且稚嫩,像白玉雕琢成的娃娃。

“你是昨天戴面紗的那個?”她的聲音里帶著一股嫌惡,似乎本

能的排斥比她貌美年輕的女孩。瞧她膚白勝雪,衣飾十分精美,連指

甲都修得那樣齊整好看,証明她的出身只高不低。

“我們昨天有來過,不算生客。今天是來看看那老丈可好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們請回吧,這里不招待貼壁央。”其實心

里巴不得他們到鎮上宣揚,如今正灸手可熱的李大官人在她面前一聲

氣兒都不敢哼呢,多少姑娘暗中較勁,只有她沈大小姐,閉門家中坐

,自有鳳冠霞被送上門來,她可是不怎么稀罕呢!

“貼壁虫?”寶寶揚起兩道美麗的眉毛,斷然糾正說:“你意指

我們偷聽?哈,太可笑了。

我們大模大樣的騎著馬來,只要耳朵不聾、眼睛沒瞎,都應該聽

見、看見。就怕有人目中無人,眼里除了自己,誰夠沒瞧見。”

沈怡萍得意洋洋的,也只有地位高的人才敢目中無人呢!

衛紫衣不耐煩理她,走向左邊那間房,就好像走進自己家中那么

自在。

寶寶如影隨形,被沈怡萍叫住,勒令她不許進去。

“那是男人的房間,你方便進去嗎?”沈怡萍傲然地抬起下巴,

很高興捉到她沒規矩的一面,擅人男子臥房,可見不是高貴小姐。

寶寶抬起她的小鼻子,不以為然遭:“你曉得我是誰嗎?”一個

外地人。”

“不錯,同時也是一位女神醫。你不讓我進去為老丈診治,只有

勞動你的貴手去把老丈給抬出來。”

沈怡萍呆住,同時也難倒了。

衛紫衣激賞的朝寶寶點點頭,兩人攜手進去。

房里只有一張木板床和一張竹椅,床角落堆著竹編的箱籠裝些雜

物,牆壁上挂了兩件衣褲和一頂竹笠,簡單得很,不過卻打掃得很干

淨,沒有異味。

那老人躺在床上,一連串吵雜的聲音使他逐漸清醒過來。

盛夏的陽光篩過樹枝,從支撐起的木板窗口照射進來。

這是個陌生的地方,首先閃過他腦海的只有這個,想要翻個身,

這才感覺痛苦,全身老骨頭象要散開似的不聽使喚,接看,他想起自

己的遭遇以及被追殺的恐懼──他的心跳加跨,一股按捺不住的浪潮

在胸腔里翻滾著,嘔吐、想逃,在這一瞬同,奇異地渴望不要醒來才

好。可是,一想到他的女,他那可憐的女兒──他心里一陣緊縮,她

怎么會不在那里?她到什么地方去了?她出了什么事?他心亂如麻,

額頭沁出冷汗。的女那個女人是誰?他眼前浮起一個模糊的身影。那

不是他女兒啊!

他該怎么辦?

強盜沿街走,無贓不定罪。他無憑無據,要如何正式他女兒含冤

莫白?他一個外鄉人,誰信他的話啊,他又老又笨拙又木訥,說出來

的話一向沒份量,來到異地,冤死了都沒人理。縱然他有機會道出事

實真相,也將被當成滑稽事一樁吧!

“我的女兒……我可憐含冤的女兒……”一串老淚溢出了眼眶。

“老伯,你怎么哭啦?”

軟軟甜甜的聲音使老者頓然收淚,他慢慢的轉動眼珠子,接觸到

一對靈慧的眼眸,和一張美得令人心靈悸動的面孔。

秦寶寶十分同情的詢問:“老伯,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昨天

你昏倒在樹林里,身上有傷還中了毒,被我的大哥遇見,這才救了你

一命。我看老伯像個庄稼人,怎么會有這樣可怕的命運呢?”

這話觸動了他的傷心事,老人忍不住又涕淚縱橫。寶寶掏出手絹

為他拭淚,不知如何安慰他才好。“樹怕剝皮,人怕傷心”,尤其年

事已高的老人家是最經不起傷心事,又拉不下臉皮大聲痛哭,一腔苦

楚全憋在頭,傷身旦傷神。

天性純良的寶寶容易使人撤除心防,尤其容易贏得老人家的疼愛

與關心,只是,她畢竟還小,從來只有別人哄她別哭,沒有她去哄人

的經驗,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才能使他轉悲為喜,這可是一件大工程

呢!

空氣變得僵持而凝凍,害寶寶苦了一張臉。

衛紫衣倒是很擅于掌控局面,他清了清喉嚨,道:“這位老丈,

我們萍水相逢也算有緣,你若有困難可以對我們說,只要幫得上忙,

我們自當盡力。”

“就是這話。”寶寶的臉蛋又浮起了笑容,聲音透亮而稚氣的道

:“老伯,你就把你的傷心事告訴我們吧!為什么有兩個人要追殺你

呢?”

她是脫了瘡疤忘了痛,不失為自己報仇,倒先替別人出頭。

老人正注視著衛紫衣,他們的目光接觸了好一會,他見到一對深

遽而沉著的眼珠子,教人信賴、信服。終于,他低聲道:

“老漢姓云名石頭,天性不喜和人打交道,鄉里的親戚故舊都喊

我一聲老石頭。我膝下只有一個女兒,叫山茶,兩年前經人說媒,遠

嫁到梧桐鎮結此地的大地主房老爺做小。去年,家鄉收成不好。到了

今年開春,已是糧盡財空,心想來找我女兒女婿借些糧食,好歹熬過

秋天收成。

我走了七、八天的路,終于來至梧桐鎮,向人詢問,很容易找到

房家那座大宅院,那時我正感到羞慚不敢進去,有個邪里邪氣的男子

走出來,身旁跟著一名花俏的小婦人,我想跟這女人探問一下山茶在

房家可如意,因為打從她離鄉后,就再也沒有她的消息,也不知大婦

能容她不能是否有一點地位?我不是糊涂人,也曉得給人做妾是吃虧

的事,遇到刻薄的大婦,處境比奴婢還不如。所以,我想先打聽一下

,若是山茶過得不很好,我不愿意再加添她的困難。”

當他們聽到山茶這名字,一抹詫異掠過他們的面龐。寶寶的睫毛

問了閃,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那你是多慮了,你要借多少糧食都

沒問題才對。”

云老頭瞪著她,有點迷惑不解。

“寶寶,別插嘴,聽老丈往下說。”衛紫衣聽出了這其中有某種

不對勁。

“小姑娘,你說錯了,我永遠也借不到糧食。”老者傷心的說:

“我還來不及上前向那小婦人探問,就聽到她旁邊那個男人叫她‘山

茶’,兩人說了好些話,左一句山茶右一句山茶,聽得我一頭露水。

這小婦人也叫山茶?我一時捺不住,上前問她:‘你叫山茶?’那婦

人瞪了我一眼,承認她是山茶。我不死心,再問:‘你姓什么?’她

回答:‘姓云,白云的云,云山茶。你有什么指教嗎?’我几乎不敢

相信我的耳朵,好半天才又問出一句:‘你家居哪里?’她皺了皺眉

頭,終于回答我:‘祖居柏榕村的桃花溪畔。’那正是我云家三代祖

傳的地方,我心里又驚又怒,破口大罵她不是云山茶,她是假的,因

為我正是云山茶的父親……我一心只想知道我的女兒怎會不在居家?

而由另一個女人冒名頂替?我太生氣了,忽略了她身邊那男子的眼里

閃動著殺機……”

前因后果一加起來,衛紫衣和秦寶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云老頭

若是所言不虛,那么如今住在房家的某些人,外技羊皮,內藏狠心,

不知想圖謀什么?

衛紫衣不禁代房明鏡難過,看得出他對“云山茶”甚是迷戀。

他又提出几處疑點詢問,云老頭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老人家的

老眼不花,琢磨出這年輕人是做大事的人,慣于指揮布局,發號施令



“如果,要你到房家當面鑼、對面鼓的和他們對質,你可放?”

“那最好不過了。”這回答又快又熱切。“就怕有人要滅口。”

“有我在,沒人要得了你的命。”

衛紫衣肯定的給予保証,和寶寶走出那間簡陋的臥房,正好馬泰

帶了守林人沈再山回來,吩咐他們准備板車,把老人載到房家正屋,

并且叮囑馬泰小心護送。

他們倆上馬先行,好一陣子誰也沒開口,心情有點復雜、有點沉

重。

“你預備怎么辦呢?大哥!”寶寶先沉不住氣,這也是因為她與

房明鏡素無交往,沒什么人情包袱,容易單純的看待事請的發展。

“開門見山,壯士斷腕。”

“那房老爺不是太可憐了嗎?”

“寶寶,那几只害虫不除掉,房兄的處境不只是可憐,而是很悲

慘。”他的眼光深不可測,沒有不安和猶豫。“也算他們倒楣吧!就

那么湊巧的被我碰上。我欠房兄一份情,即使會令他悲傷,我也非還

這份情不可。”

“但愿他不要太沮喪,很快看開。”

“他會的,畢竟他今天遇到的只是几只不長進的害虫。”他嘲笑

的一笑。“你想,老鼠尾巴上生得出大瘡嗎?”

寶寶聽了,嘴角往上彎。他一說到大瘡,使她聯想起小棒頭鼻尖

上那大痘痘,著實滑稽好笑。笑歸笑,她也很好心的幫她買齊藥粉。

回去以水調和,勤往患處上擦,很快便好了。

“千力易得,一效難求”,行醫難,難在對症下藥。說起來,她

是祖上積德,有個神醫老爹,為她打下扎實的基礎,有個錢多多的未

婚夫,珍貴藥材隨手可得。

偏偏條件愈好的人,愈容易怠情,寶寶也是其中之一,貪玩得很

,下的苦功自然有限,離“女神醫”這一神聖名詞,尚有一段遙遠的

距離。

不過,只要她別把自己給醫死了,衛紫衣別無苛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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