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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校園沉淪錄
作者: 阿達	日期: 2003.12.30　　天氣: 　心情:

「如果老師死了，你會難過嗎？」

我躺在會客沙發上，握著志偉的手問著。

「我會哭．．．」

我苦笑了一下。

「你猜，誰會哭的最傷心？」

「陳定宏吧！」

「那老師以後到你的夢裡找你好嗎？」

「好．．．」他用很真誠的眼神回答著。

「要不要順便教你英文？」

「好哇好哇！最好是在段考前幫我惡補一下．．．」他笑了。

我鬆開了手，示意要志偉再次測我的心跳及呼吸頻率。他則彎下身來，靜靜的把頭靠在我的胸前，耳朵貼在我的心臟部位，一邊看著錶，一邊認真的數著我的心跳。

兩分鐘過去了．．．

「九十一，廿三。」他抬起頭來說著。

「嗯，已經降下來了。三分鐘後再測一次，應該會再好一點。」

「要到幾才算好？」他睜大雙眼問道。

「服藥後心跳應該要維持在每分鐘六十八下左右；呼吸頻率則為每分鐘十七次。」

他繼續低著頭，看著時間。

我則看了看他，不由得繼續說道：

「三個孩子裡，就你最像我。獨立、聰明、喜歡讀書、又富有正義感。色色的，而且還有點小壞．．．」

他聽了之後卻笑了，而且笑得好燦爛！

可是，不一會兒，他的臉一下子卻又沉了下來．．．

「老師，你不要死好不好．．．」

「放心吧！老師今天死不了的！」

我把手伸了過去，他則緊緊握住我的手，若有所思的看著我。

「時間差不多到了，再量一次吧！」我說道。

他則低下身來，再次重覆著剛剛的動作。

兩分鐘過後。

「八十四下，十八次。」他露出了笑容。

「嗯，好多了。我們待會兒再測一次。」

「喔，好。」

我閉上眼睛休息，呼吸也不再需要那麼用力。這是這個月第三次發病了。還好，我又逃過了一劫。

其實這次發病我並沒有讓其他的老師知道，免得又是一陣折騰。倒頭來，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反而讓我不能休息。所以，我叫一個學生把志偉找來。這孩子比較沉著，也比較冷靜。而幾個孩子中，就他最不需要我操心。個兒不高，卻長得有些帥帥的。

「和我小時候很像！」我總是笑著這麼對他說。

＊＊＊＊＊＊＊＊＊＊

其實今天並沒有任何孩子惹事生非讓我生氣。我之所以會生氣是因為學校又發生了不當體罰。而且是屬於很嚴重的那一種。我坐在辦公桌前，聽著家長訴說著孩子所遭受不仁道的待遇。只因為體建作業不符規定而被學校的體育組長處罰起立蹲下兩百八十次！孩子做完後竟然無法走路而由同學背上樓進教室。家長在得知之後，氣憤之餘趕緊把孩子送到醫院檢查。醫生一邊開著診斷證明書，一邊搖頭聽著家長詳述事情的經過。

「一般人只要做五十下肌肉就已經受傷了，何況是兩百八十下！還好你孩子送的早，要是再晚個兩天的話，搞不好可能會造成腎臟衰竭。輕者一輩子洗腎，重者小命不保．．．」

她轉述著她和醫生的對話經過。

「後來導師怎麼說？」我問道。

「他把診斷書交給了那個處罰我兒子的體育組長之後，只換來了一句話：『以後我會調整一下我的處罰方式。』」

「就這樣？」我張大了口，幾乎無法置信！

「難道她沒親自向您道歉？」

「完全沒有！」

「可是這種處罰方式根本就是虐待啊！」

「還說呢！我的孩子甚至要求我不要去學校找那位體育組長。他還說算了，免得被體健老師（就是那位體育組長）點名做記號。」

「那學校導師怎麼建議？」

「哪能有什麼建議！」她氣急敗壞的繼續說道：

「那天我去了學校之後還仔細的觀察了一下，才發現整個小操場都是學生在被罰！有的在大庭廣眾之下集體罰站，有的則是繞著操場交互蹲跳，有的罰撘拱橋（把身子蜷曲起來做伏地挺身狀）供人觀賞．．．看了我好心疼！哪個孩子不是人生父母養的？這是什麼時代了，我真不知道為什麼還有人非得用羞辱的方式來處罰學生！連動物保護法都規定不能打小狗了，而學校卻把學生當成畜生一樣的看待．．．」

她愈說愈氣，而我則是愈聽愈氣。就在這個時候，我開始意識到了我的呼吸及心跳似乎漸漸的開始不正常了起來。從心悸慢慢的轉變成呼吸急促。我知道，這是發病的前兆．．．

最後，不得以，我只好對家長說：

「這樣吧！等第二次的檢驗報告出來的時候，我們再來想辦法看看怎麼解決。也許是蘇組長太忙，沒能抽時間慰問一下您的兒子．．．」

「有時間打小孩卻沒時間來道歉？最好我的孩子沒事！要是有事，我一定會召開記者會告她！連學校一起告！」

我無言以對．．．

其實這位體育組長我早有耳聞。很多孩子都表示她真的很沒人緣，老喜歡處罰人。上次有好幾個孩子因為不堪操練（每天早上要跑四千公尺，而且不能吃早餐！孩子才十三歲耶！）弄得成績一落千丈想要申請退出籃球隊時，這位蘇組長卻要求孩子如果要退隊就得轉學他校！說是家長已簽了約同意的。那件事也把我氣得半死！學校不是應該把學生找回學校的嗎？怎麼會是要把學生趕出去呢？我真懷疑中華民國有哪條法律可以給一個國民中學那麼大的特權把孩子逐出校門！

然而，在這麼一所眾所皆知的明星學校中，這一切的一切彷彿就是理所當然一般。有家長會撐腰，管它什麼法律，管它什麼規定。不當體罰、能力分班、老師在外兼課．．．樣樣都來！而且沒人管。很好笑的是：教育局的官員抓了廿年卻沒有一次抓到證據．．．

而身為一個輔導志工，我也只能徒乎負負了．．．

＊＊＊＊＊＊＊＊＊＊＊＊＊＊＊＊＊

「七十四下，十八次。」他露出了笑容，高興著對我說著。

「終於正常了。」

我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志偉，麻煩你拉我起來．．．」

我站好了腳步，深呼吸，然後拍著志偉的肩膀，一步一步的朝向教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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