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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弱勢中的弱勢第二彈
作者: 香草海＊雲	日期: 2010.09.06　　天氣: 　心情:

有一對老夫妻，男生已經中風多次，並有精神科病史，女生也中風多次，有憂鬱

症病史，每隔一段時間，他們就會坐救護車出現在急診，他們沒有子嗣嗎？好像有，

但因為疾病纏身又有精神病史，沒有人願意照顧。他們來急診作什麼呢？沒有人知

道，我想他們自己也不知道，因為怎麼問都問不出個所以然，他們總是答非所問，而

他們行動不便，所以吃喝拉撒都在床上，有時一個班，我們得幫他們換好幾次床單，

他們不願回家，也不知道怎麼回家，有一次幫他們叫了計程車，不到一個小時又出現

了，救護車大哥很無奈，我們也很迷惘，該拿他們怎麼辦呢？我想他們很孤單吧？雖

然有彼此可以作伴，但滿身疾病又不能互相照顧，世間的一切都讓他們無助，醫院是

唯一的避風港了，社會資源的協助這麼有限嗎？

怎麼多一個病人？小組長要負責所有病人的狀況，我才看完所有病歷，走道怎麼

會多一個病人？「先生先生，你哪裡不舒服？要掛號嗎？」「小姐，我沒有地方可以

去啦，這裡借我躺一個晚上就好啦，醫院不會拒絕人吧？」看他全身髒兮兮的樣子，

應該很久沒洗澡了。流浪漢，是他現在的名字。他很壯，四肢健全，什麼理由或想

法或困境，讓他寧願過著餐風露宿的生活也不願找一份安定的工作？「要不要幫你聯

絡家人？」「你不肯我睡就算了，有必要污辱人嗎？我去別的醫院睡。」污辱？？？對不

起，我忘了你應該無家可歸。

        有一天救護車送進一位全身是血的病人，連臉都看不清楚了，是車禍的病人，又是肇

事逃逸，我很好奇他們回家睡的著嗎？我們先把她的出血止住，穩住血壓，卻發現她的呼吸

越來越快，越來越微弱，X光給了我們答案，是血胸（肺部受創導致肋膜腔【放肺跟心臟的

腔室】被血佔滿，肺部無法擴張呼吸）我們趕緊放上胸管引流血水。我把病人臉上的血擦

掉，是醫院的一位清潔阿姨，工作認真、態度親切，我們都很喜歡她。小夜開心跟我們說下

班，卻在大夜被救護車送進來，無奈，是我的心疼。只要是病情比較危急的病人，我們每半

個小時就要量一次呼吸、心跳、血壓、血氧，在我進行第二次量那些生命徵象時，怎麼阿姨

的血壓往下掉了40mmHg，呼吸淺的我快量不到，心跳更是急促又微弱，血氧也在往下掉，

意識已經不清楚了，這是出血性休克，我們趕緊接上呼吸器，並送阿姨去作電腦斷層，內出

血的機率太大了。結果回來了，腹腔大出血，出血點被血液給模糊掉了，醫生緊急聯絡外科

醫師，我則必須聯絡開刀房和加護病房，加護病房跟我說沒床，我說是院內員工，請他們幫

幫忙（我住過加護病房，我知道有些病人其實是可以轉到普通病房的）他們組長說：「就跟

你說沒有。」嘟的一聲掛掉我的電話，阿姨沒有多少時間了阿，我只好跟內科、心臟科借

床，結果都是一樣，某科別還跟我說：「你們急診收那麼多上來，還要我們怎樣？」挖

ㄌㄟ，是我的錯嗎？急診病人就是疾病告急才住加護病房阿，看著接近昏迷的阿姨，本姑娘

火上來了，管他半夜三點，我直接CALL加護病房主任，請他幫我喬床。不久，就有好消息

了。我慢慢跟阿姨說她的狀況必須緊急開刀，並住到加護病房，可不可以讓我聯絡家人？阿

姨淺淺睜開眼睛，用微弱到極致的聲音跟我說：「宛甄，我沒錢住院，可不可以不要...」阿

姨真的昏迷了，她的命，我跟死神搶定了，這種時候，沒有病人權力這件事了，因為她昏迷

了。我試著聯絡家人，一個小孩接的電話，我請他叫大人聽，一位伯伯接了電話，我把情況

告訴他，他哭的泣不成聲，我請他先收起傷心的情緒，阿姨的命現在不容許他浪費在傷心

上。他說：「我全身癱瘓，糖尿病右腳截肢，我無能為力阿...」掛上電話，一陣鼻酸，我不

管這麼多，我不是劊子手，病人的命不能不救，醫藥費我會請社工幫忙，再怎樣都是院

內員工，這麼認真的員工，我怎麼能撒手不管？

       後來阿姨被救活了，社工幫他跟醫院爭取，只要十分之一的醫藥費，又看見阿姨開心

說下班的笑容，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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