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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滾滾a☆☆羊ㄦ的日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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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都不是我的
作者: ☆圓滾滾a☆☆羊ㄦ	日期: 2004.04.14　　天氣: 　心情:

文／blueberry

我對著鏡子，看著鏡中穿著黑色舞衣的自己，撫了撫髮上的髻，雙腿併攏，腳掌呈一百八十度的站在定點。面露微笑將雙手成圓弧放在腹前，順著呼吸將雙手舉起，掌心向內延伸至左右兩端，揚起，伸至頂端，吸氣，吐氣，放下，雙手交叉放置胸前。然後將雙腳掂起，輕輕的滑出右腳，右腿筆直地抬至靠近腰的位置。左腳使力撐起全身，開始旋轉。一圈、一圈、一圈，雙手和右腳隨著韻律，延伸、環胸、延伸；踢腿、拉回、踢腿，彷彿這世界從我的腳尖起了中心點，不停不停的轉動著。

　
※

　　還穿著白色舞衣的某年夏天，我愛上了一個喜歡旅行的男人。男人從來沒有跟我一起旅行過，不過，他所給予我的每一個禮物，卻都跟旅行息息相關。

　　他常背了包包就走，浪跡天涯了十多天，才翩然回來。另一個男人曾悄悄告訴我，男人會養成這個習慣，起源於多年前一個痛撤心肺的背叛。

　　那年他不聲不響的消失一年，當季節替換回到起點時，他和他的笑容再度歸來。

　　沒有人知道怎麼了，總之，他把那塊記憶忘卻在無人知曉的深處。
　　也許在心底早已結痂，但始終沒人問他傷口是否復原。

　　剛遇到他時，我只覺得他像個孩子。
　　「Marco。」他閃著雙眼笑著跟我說。
　　「Fiona。」我笑了笑，對他露出姊姊的姿態。
　　
　　原本我並沒有將他放在心上，只覺得他是個可愛的朋友，時而用疼惜的態度對待著。後來慢慢知道他其實比我成熟許多，在孩子的外表下，蘊藏了許多細瑣的秘密。
　　我喜歡在他說話的時候看著他的眼睛，每每都可以看見裡面的笑意。也喜歡聽他說故事時的聲音高低起伏抑揚頓挫，像個完美的音樂演奏者，雙手就是他的指揮棒，隨著韻律筆劃如此迷人。

　　「你會喜歡上我嗎？」
　　再一次聚會中，遊戲的催化和朋友的作弄下，他盯著我的眼睛，笑著問我。
　　「未來的事，很難說。」
　　我避著他的眼睛，說出推託的答案。

　　其實，我說了謊。那一瞬間，已經不是未來，而是現在。那一瞬間，早就是已經，不是會不會。
　　
　　我，臣服在那雙永遠綻放熾熱光芒的眼睛裡。

　　然而男人又走了，在留下了曖昧的問號後，他又獨自出去旅行。這次，他帶回第一份禮物。
　　禮物是毫無預警地在人來人往的街上突然出現在我眼前。在屬於短袖和背心的季節裡，曬的黝黑的他，帶著略黃的頭髮歸來。

　　一夥人為了他再度聚在一起，在擁擠的街上思考著該何去何從。像是說好了般，漫無目的的我們讓烈日曬暈了路，一個不小心，各自走散到不同的方向。我慌忙的左顧右盼，期盼能見到我的夥伴。人們不停在我身邊流竄而過，可卻沒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四週的人物不停移動，彷彿電影換場，猶如主角始終留在原地的我，不禁惶恐了起來。

　　然後他出現了，彷彿是我停留在此的理由。
　　他對我笑了笑，拿出一個小盒子說：「送妳。」

　　我驚訝的收下禮物，小心翼翼地將之打開。是雙小小的琉璃舞鞋，在陽光著照射下，閃耀著夕陽的顏色。我不知道他送我這禮物的理由是什麼，當我正想開口時，靜止的時間開始轉動，消失的友人再度歸來。

　　宛如剛剛是一場夢，唯有握在掌心那無人察覺的秘密才能切切實實的證明這是無法忘懷的真實。

　　我們又回到了往常，繼續的往前走。我依然猜不透他，他依舊像陣迷霧，時而用那璀璨的眼睛望著我失神。

　　然後，我們身邊又多了一個故事，Daniel。

　　若要細說先來後到，其實是Daniel先出現的。只不過Daniel無法成為我心中的印子，一個人，要是不能深深的被記在心底，就算出現了一百天、一千天、一萬天，或是永遠，都是無用。
　
　　Daniel跟Marco說彼此是無可取代的摯友，也因為Daniel，我才認識了Marco，甚至了解另一面的Marco。
　　他會在Marco不在的時候陪著我，同我說Marco的過去，並希望我會是Marco的暑光。

　　「如果可以的話，我會盡力幫忙。」我是如此笑著跟Daniel說。

　　我幫不了他那璀璨眼神裡的深遂，因為我永遠都看不透，而他也不願讓我看透。他只願意讓我覺得他是個孩子，當他想見我的時候才會出現在我的眼前。

　　可Daniel卻一直都在，無論他去了哪，那靈魂還是在的，我知道他在這，他不會跑，他會陪著我，無論我做了什麼。

　　很奇妙的，Daniel卻時常陪我去旅行。

　　第一次突發奇想要去旅行的時，Daniel毫不猶豫的點了頭，立即拉著我去搭飛機。那天我打電話給了Marco，他說他無法出現。我覺得他把我推的好遠，似乎我是屬於Daniel的世界。

　　Daniel說著希望我屬於Marco。
　　Marco什麼都沒說，卻將我推向Daniel。
　　而我卻搞不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人很奇怪，有時候會抱著萬念俱灰的心情去犧牲生命，可是說穿了，自己卻不知道想放棄生命的理由，到底是為什麼如此的可笑？沒有人知道。就像我根本搞不清Marco跟Daniel在我心底算什麼。

　　兩個人就像天秤一樣，Marco的份量始終重了些，但是他卻先起身離開。

　　「我要走了。」無風的台北，太陽直打在頭頂，Marco拉開啤酒的拉環笑著跟我說：「這次要去很久…」
　　我愣了一下，該怎麼辦呢？我說，還帶著半開玩笑的語氣補上了句：「我會想念你的。」
　　他給了我一個擁抱，留下了mail，說要互相連絡，他很快就會回來，而且Daniel一直都在啊！

　　是啊，Daniel一直都在，而他，卻是永遠的不在。

　　然後他就這樣走了，離去前，我本想給他些什麼，但始終來不及，我再也沒有碰到他，僅有那從機場捎來的電話。
　　「禮物等我回來再拿！」鬧轟轟的機場，傳來他理所當然的聲音。
　　「嗯，」我笑著說：「回來見。」

　　但是我沒有信心去賭這一把，當飛機劃過天空時，我在心底畫上頓號；而週遭景物汰換，風回來了、陽光不再刺眼，樹葉開始泛黃時，我決定將之畫上句號。

　　我選擇了Daniel。意志不堅的我，在這個時節，選擇了永遠都在的Daniel。其實我跟Marco誰都不確定誰，我既沒有寫mail給他，他也未曾打過一通電話給我。在我們之中，最令人確定的卻只有Daniel，他比我們任何人都勇敢，他給了我只戒指，開口對我說著：「我喜歡妳。」毫無招架之力的我，只有欣然接受。

　　畢竟他是這麼的清楚，比起看不清的男人，我選擇了簡單明瞭的答案。

　　我以為我忘了Marco。不，應該說，我認為我忘了Marco。他像消失了一樣，沒有人知道他去哪。我過著我的人生，讓Daniel牽著我的手，安穩的走著。

　　可一切不過是自欺欺人。

　　當Marco再度出現，對我露出無暇的燦爛笑容時，我很清楚的明白，我見到他的心跳聲，遠比Daniel說我愛妳時還清晰許多。

　　不過他不是我的，就像在他眼裡我是Daniel的一樣。我不再是我，我成為Daniel的女人，他好哥們的女人。

　　我喝著紅茶笑著看他們說話，兩人的側臉在我眼前清楚浮現，說話的韻律一樣動人。雨後的台北所帶來清爽的香氣，配合他們倆的動作，讓我忍不住笑出聲音來，何等和諧的樂章，何等不和諧的我。
　　Marco聽見我的笑聲停了下來，好奇的看著我。Daniel回頭握著我那戴著戒指的的右手問我在笑什麼，我搖了搖頭，靜默的喝了口茶，樂章在我的突兀之下畫下了休止符，那擅於化解尷尬的指揮家打開了他的包包，拿出一本泛黃破舊的記事本。

　　「覺得無聊的話要不要看看？」Marco將本子放在我面前，笑笑著說：「當我一個人的時候，它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點了點頭，小心地打開本子，和諧的樂章再度開始，聰慧的指揮家為我找到適合的角色。

　　我翻著他的記憶，上面寫著無數的故事。這時的他好像一直都在，從來沒在我的生命裡缺席過。
　　本子裡面有一首詩，寫著一個女人的寂寞雙眼，讓他想要靠近，卻無法。
　　我忌妒那詩裡的女人，特意要了那首詩作為禮物。雖然我無法擁有他，可我希望能至少有他的一部分情感，既使那份情感的主人不是我。

　　他無所謂的答應了我，並在上面簽了他的名字，我珍惜的收藏起來。也突然想起，他忘了我曾允諾會送他一份禮物。可沒有人再提起，禮物被遺忘了，跟當年那句：「你會喜歡上我嗎？」一起封鎖在過去裡。

　　像是被開了一場玩笑，Marco留了下來，出去漂泊的孩子換成了Daniel。他為了工作必須要離開我，我像個懲罰自己的傻瓜，學著在這裡等待著他。我不知道在等待什麼，也許是因為我選擇了這張牌，就好強的想堅持到最後。
　　可是跟慾望抗爭卻是世上最難的難題，有時候，當你越想堅持某件事，生命給你的試煉偏偏就更多。

　　Marco遇見了一個女孩，女孩的單純直率，讓我憎惡自己的迂迴和不誠實。那喚作Emily的女孩第一眼看見Marco，就愛上了他的眼睛，她毫無防備的問我Marco的一切，想斬斷心中無限紛亂的我，在矛盾的自私情結下，拿出大姊姊的身分告訴她許多。
　　也許我藉由Emily去實現一些我當年的夢想，當年想要的堅持、勇敢、坦率跟冒險。

　　Emily成功了，她讓Marco愛上了她，可我的心卻被撕裂了。
　　原來是可以辦到的。原來，Marco不是這麼的遙遠，只要努力，就會有機會。只不過，膽小的我，卻從來沒去爭取過。

　　我很明白，其實，所有的傷痛都是自己照成的。可我只想毀滅一切，想要重新開始。因此在最糟的時候，讓Marco知道了我的心情。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寄mail給Marco，我告訴他壓抑多年的情感，說著我一直忘不了他。我並不想傷害任何人，也沒有想要他做什麼，可是我只想誠實。

　　說了要誠實，就會努力做到。

　　在寄完了信之後，我也發了封信給Daniel，告訴他我的心情，告訴他，我們之間應該畫上句點。

　　Marco的信在隔天早上歸來，他謝謝我的感情，但是，他希望永遠都跟我是朋友。

　　我不知道該回答什麼，可是答案本來就該是這樣不是嗎？雖然心底還是希望Marco會對我說其實我也喜歡過你。不過他沒有，並且溫柔的拒絕了我。

　　這樣就夠了吧！
　　我心裡這樣想著，至少他沒有因為我的感情變成了一個陌生的Marco。

　　可Daniel沒有給我任何回音。在忐忑了24個小時之後，他若無其事的打給我，講著甜膩的情話。聽著他的話，我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是好。下了如此大決心想告訴他一切的我，卻沒有答案。
　　他感到我的怪異，笑問我怎麼了，我沒回話，匆匆掛上電話，思索著那穿越海洋的信究竟沉溺在哪裡？
　　信就這樣消失了，隨著一切的隱晦埋在過去。Daniel沒有發現真相，而懦怯的我再也開不了口。
　　我依賴著Daniel，那個不管漂流在哪，靈魂永遠都在的Daniel。

　　也許他佯裝不知，也也許是上帝不想傷害真誠的他，或是，這是神給我的最後一份依靠。

　　我該好好的愛著Daniel。

　　我如此這般想著，再度發了封信給Marco，告訴他，我的決定。Marco沒說什麼，只說Daniel對他非常重要。

　　我懂他的意思，也告訴他，我不會傷害Daniel。

　　這是段兩人三腳的戀情。可那被綁起來的兩隻腳，是我跟Marco﹔而兩人，卻諷刺的是我跟Daniel。

　　就像舞台劇的中場時間，Marco離開了Emily繼續旅行，Daniel越過大西洋重新歸來。
　　三個人的故事回到上一章，Emily不再存在，好像一切都沒發生過。唯一改變的，是我對Marco的愛，那份壓抑以久的情感，隨著Emily的上場下場、Marco的拒絕，被迫硬生生的消逝。
　
　　我對Marco的表白，令人完爾的成為給他的唯一一份禮物，也成為我們心底永遠不會說出的秘密。

　　我決定盡全力愛著Daniel，可是這樣似乎讓大家更累，變得更難。Daniel似乎察覺我的勉強，我發現了我的愧疚。

　　然後我們都無力，決定離散。看似自由的Marco重新歸來，他不再是終日遊蕩的孩子，不再黝黑、不再散發著流浪的氣味。他換上了西裝，坐在被冷氣包圍的辦公室裡。有了一段穩定的戀情，變成了一個普通的男人。

　　Daniel卻飛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他開始有好多我們都不知道的秘密，不再是永遠都在的Daniel，也不再是勇敢的Daniel。沒有人可以屬於他，他也不屬於任何人。

　　Daniel和Marco，在無人警覺的一瞬間，替換了角色。

　　好多年後，如我多年前跟Marco承諾的，在我獲悉了生命中最大的好消息時，我捎了封信給他，那是我寫給他的第三封信，也因此，將我們兩人再度連結起來。

　　Dear Marco,
　　我曾經說過，如果我實踐了夢想，一定會第一個告訴你。
　　現在我來履行我的承諾。
　　我終於得到了第一次的演出機會，秋天的時候，你可以看見我的表演。

　　　　　　　　　　　　　　　　　　　　　　　　　　Fiona

　　Hey Fiona,
　　Oh my god! I’m so proud of u!
　　日子確定了記得要告訴我，我會拉著親朋好友通通去看的。
　　如圖送你一張照片，那是我最後一次旅行在古巴車站照的，希望你會喜歡。

　　　　　　　　　　　　　　　　　　　　　　　　　　Marco

　　我呆坐在電腦前，看著隨信送來的照片有著難以言喻的孤寂。那無人車站所蘊含的莫大哀慟，讓我突然明白他為何不再流浪。因為，他再也不是那個可以忘卻一切的孩子，孤寂的恐懼吞沒了他，唯有平凡才能讓他安心。

　　那我呢？
　　其實我什麼也不知道，無論是放棄安逸去流浪的Daniel，還是回歸平凡的Marco。我只是突然想起，也許我是一直同時愛著他們兩人，少了誰都不可以。但是，其實他們誰都不是我的，就像我不屬於任何一個人一樣。
　　我們三個只是彼此拋在身後的回憶。我變成Daniel最親愛的朋友，而Marco寄給我的信裡永遠都會謹慎的不加上dear。

　　大家都畫上了句點，而路，還是繼續要走下去。

　　當年Marco送我的詩和Daniel送我的戒指，早已隨著時間的波流，失去了蹤影。
　　我們早已變成彼此的過去。
　　站在鏡子面前的我，也只能帶著這些故事繼續轉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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