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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翁志銘﹝櫻木川和何弼﹞ 的日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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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balance﹝27﹞ 《前一篇 回他的日記本 後一篇》 小說封面,終於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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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愛情,在生命的這邊和那邊﹝終﹞
作者: 翁志銘﹝櫻木川和何弼﹞ 日期: 2006.02.14  天氣:  心情:

  28 




  




  阿寶母親帶我到存放惠美骨灰的靈骨塔。那個靈骨塔是在一家佛寺裡,平時是不開放的。我苦求佛寺的主持,她才打開讓我進去。




  惠美的骨灰罈放在七層靈骨塔的最底層。骨灰罈外面,貼著她的兩吋相片。才剛看了幾眼,我想到惠美現在只剩那一點點骨灰和小小一張相片,剎時無法忍受地衝出靈骨塔,跑到數百公尺外無人的鄉間小路邊,哭得昏天暗地。




  在接下來的十幾天裡,我的日子徘徊在靈骨塔外面。鬍子長了,面如槁木死灰,心情也如槁木死灰。




  在那十幾天中,我經常回憶起曾經和惠美的對話。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妳會想我嗎?」




  『會。』




  「妳會怎樣想我。」




  『我會用眼淚和悲傷來想你。』




  「為什麼用眼淚和悲傷想我?」




  『因為,沒有你,我的世界只剩下眼淚和悲傷。』




  在那十幾天中,我不斷問:惠美人生是一首什麼樣的歌?




  她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幫我點燃引導新生命的燈火;她也是阿寶這輩子最重要的人,也幫阿寶點燃引導新生命的燈火。




  而她自己呢?




  這個世界給了她什麼?




  這個世界幫了她什麼?




  她說:沒有我,她的世界只剩下眼淚和悲傷。﹝她為何要這樣想?﹞




  是嗎?我是這世界上唯一給過她快樂的人嗎?﹝她為何會這樣說?﹞




  也在那十幾天中,有天阿寶母親有天來找我。她說惠美還有一封寫給我沒寄的信,不知道該不該讓我看?




  我說:給我,只要是惠美留下來的東西都該給我。




  




  櫻木:﹝趁我現在清醒,有些話想跟你說﹞




  我很想跟你在一起,但是從國三那年開始我就知道不可能了,




  我的病,只能控制,隨時會復發。




  我知道,你不介意,但我會介意,




  我不能讓你跟這樣的我在一起,太辛苦、太辛苦。




  就好像我跟我母親一樣。就算沒那麼辛苦,我也不願意。




  




  還有,曉萱是個好女孩,錯過她,你不會再有。




  是的,我見過她,因為她來看我。




  我們的運氣不錯,她來看我的時候剛好我很清醒。




  她來看我的原因是想知道輸在誰手上?




  櫻木,我好高興,你竟然願意為我放棄像曉萱這麼好的女孩。




  




  知道嗎,我真的好開心。




  你為了我拒絕她真的讓我很開心。




  但是你有這份心就夠了。




  我跟你說,去追曉萱,跟她在一起。




  要是你能跟她在一起,我會更開心。




  因為你是個不會照顧自己的人,有曉萱在我會比較放心。




  對了,曉萱已經承諾我,她會試著跟你在一起、照顧你。




  




  生這種病真是沒辦法,好容易累。




  寫這麼多,差不多是我的極限了。




  我寫了快三個小時,才寫這麼多。




  不寫了。你知道我的。你該知道。




  就算我不寫,你也該知道。是嗎?




  




  最後我要跟你說:櫻木,我愛你。




  惠美。




  




  看過那封信後,又在阿寶母親的敘述中,我才知道曉萱來找過惠美,那個時間點,正是她第一次在分局裡面謊稱自己懷孕的前幾天。於是有件事清楚了。曉萱在淡水河邊被我說「抱歉」後,還願意再來找我,是因為惠美。不知道惠美跟曉萱說了些什麼?曉宣竟然忍著屈辱再來找我。




  在那十幾天中,我也經常想到「生命的另一邊」的問題。我好幾度想到「生命的另一邊」找她。問題是,我到了那邊可以找得到她嗎?如果答案是肯定的,我會去。但是沒人能告訴我這個答案是肯定的。




  很多事再簡單清楚不過,相對的,也有很多事讓人搞不清楚。有時我會想,是否走到生命的另一邊就不會有搞不清楚的事?




  想歸想,這卻是個無解的問題。




  惠美到了生命的另一邊,我留在生命這一邊,我們在生命這邊交會,留下了太多事,糾纏著我,我無法在這種狀態下過日子。然而,這邊的我,有這邊的事要做。最起碼我總是得上班。可是我的狀態怎麼上班?




  我根本沒有心思。




  在十幾天過去後,我沒有冒險到生命的另一邊找惠美。終究得離開,我得銷假上班。在我離開存放惠美骨灰罈的靈骨塔的那天,我看著惠美相片說:「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惠美,妳會來告訴我嗎?」在那時,我還真以為她會來告訴我該怎麼做?但是沒有。我連作夢都沒夢見她。




  對於為何夢不到惠美,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唯一的理由,我是個不愛做夢的人。印象中,我沒做過夢。也或許,我是作了夢卻不會記得的那種人。




  銷假回去上班後,我跟上頭申請留職停薪。如此做的原因是我想自我放逐。但是組長不同意,局長也不同意,溝通後,有了折衷辦法。他們幫我請調到澎湖縣七美鄉南港村分駐所。但是他們有條件,六個月過後我得再調回新莊分局刑事組。




  我能有選擇嗎?這對我來說好極了。還有什麼地方會比一個6.99平方公里的小島更適合自我放逐?




  在我臨去澎湖縣七美鄉南港村分駐所報到的前幾天,組長找我。




  『櫻木,為什麼沒跟曉萱說你要去七美?』




  我默不作聲地看著他。




  『知道你跟惠美的事,我同意你到七美半年,』他嘆了一聲:『但是你該讓曉萱知道的啊?居然讓她自己打電話來問?』




  我依然默不作聲地看著他。




  他對我莫可奈何,嘆著氣,揮手要我離開他的辦公室。




  我不是故意不回答有關曉萱的事,而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那時我的想法是:自我放逐的原因是惠美,與曉萱無關,幹嘛告訴曉萱?




  日後我知道那時的想法錯了。但這已經是後來才知道的事。




  總之,曉萱還是知道我在澎湖縣七美鄉南港村的分駐所。




  也還好,組長告訴曉萱我在七美。




  




  澎湖離島的七美鄉南港村。那裡幾乎沒什麼犯罪案件,最多是酒醉衝突,那是因為討海人愛喝酒的緣故。我警分駐所的日子過得很清閒,1.655平方公里的南港村實在沒有多少事情需要警察出面處理。




  於是我每天早上固定從南滬港出發,到七美人塚,再到七美嶼燈塔,然後在望夫石停留。我待在那裡最主要的原因是閱讀。我讀了很多梭羅的作品,也看了不少英國詩人的詩。其實,我的自我放逐並非頹廢喪志,而是試圖讓自己淨空。因為只有在全然地淨空後,我才能想清楚所有的事情。




  




  『每一天的清晨,都是一個歡樂的邀請,




  『我的生活如是真樸,看見了自然的百貌。




  ││梭羅




  當我了解這句話的真諦時,我感覺到我的心情真正淨空了。




  




  『我本來只有耳朵,現在卻有了聽覺,




  『以前只有眼睛,現在卻有了視力,




  『我活了若干年,而現在每一剎那都在生活,




  『以前只知道學問,現在卻能參透人生。




  ││梭羅。




  當我了解這句話的真諦時,我真的已經想清楚很多事。




  




  然後,有天,我看到英國詩人布萊克所留下的一段文字:




  『一顆沙裡看出一個世界,




  『一朵野花裡一個天堂,




  『把無限放在妳手掌上,永恆在那一剎那裡收藏。




  




  是嗎?生命的世界不只一個?




  或是說,生命是由很多小世界集合而成?




  如果能把我跟惠美有過的世界,無限地放在自己的手掌上,永恆便可以在那一剎那間收藏。




  是嗎?是這樣的嗎?如今我與惠美的世界已經到了該收藏的時候了嗎?




  慶幸的是,收藏後,我與惠美之間仍有永恆。




  那我還有其他的世界嗎?




  答案是肯定的!




  我的工作,我在七美,我的南部家鄉,我成長的大台北。




  ……  ……




  ……  ……




  說真的,我的生命還有好多世界等著我去完成  尤其是,曉萱。




  




  在自我放逐後得到的澄清中,我越來越思念曉萱。如果說點燃引導我新生命的那盞燈的人是惠美,那麼給我生命最大歡樂的人是曉萱。在七美的日子裡,惠美逐漸收藏,曉萱日益放大。




  但我還是沒有打電話找曉萱。真是不懂。我明明很想她,卻沒有去找她。




  她現在好嗎?是不是已經有人陪伴在她身邊?我經常反覆地想著這件事。




  我懷念跟曉萱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尤其懷念她在醫院陪伴我的日子,同時也抱歉我在那段時間給她的折磨。




  我也經常想到曉萱提著行李離開時與我的對話。




  




  「妳要跟我分手?」




  『我只是要離開這裡。』




  「妳會回來嗎?」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會主動回來。』




  




  日子過得很快,我在七美的的第五個月,組長打電話來。




  『櫻木,知道自己要回來了嗎?』




  「是該回去了。」




  『要不要我通知曉萱說你要回來了?』




  「呃……不用。」




  『說不用已經來不及了。我已經告訴她了。』




  我在七美的第五個月的第二個星期六。那一天,我按照幾個月來養成的習慣,從南滬港出發,到七美人塚,再到七美嶼燈塔,停留在望夫石。那時間是早上九點。六月的澎湖天,風平,浪靜。我竟然在望夫石上看到曉萱的身影。




  她的頭髮剪短了,要不是她穿著引人側目的迷你裙,我不會注意到是她。




  「妳來七美。」




  『我來望夫石。』




  「呃!」




  『我來這裡想像一下當年那個可憐的笨女人。』她笑了笑,沒有繼續說下去。




  「妳覺得望夫石的那個女人很笨嗎?」我也笑著。




  『我不僅覺得她很笨,』曉萱看著我,『我還覺得她很可憐。』




  「妳的意思是?」




  『因為她等的是一個永遠不會回來的人。』




  她把頭轉向大海的那一邊。澎湖七美的望夫石映在陽光閃耀。




  我沉默。




  『我不知道?我等待的那個人,會不會回來?那個人,自我放逐到這個地方已經六個月了,不知道他想清楚沒有?』




  她的語言,很沉重,但是她的語氣,卻是她一貫的隨性自在。看著海面的她,像是對著某人呼喚,無視我就站在她身邊。




  『你知道嗎?我的等待是有期限的,我不是望夫石的那個女人,我不會像她那樣笨,永遠等著一個不會回來的人。』




  聽到這裡,我好想告訴她現在我心裡想要對她說的話。但是我還是沒有說出口。




  她轉過頭,笑著看我。




  『櫻木川先生,現在請你回答我,我會不會跟望夫石那個女人一樣可憐呢?我等待的那個人是否永遠不會回來?』




  『曉萱……我想妳……』我終於無法抑制地緊緊抱住她。「曉萱,這陣子我一直想著妳、思念妳……我真的好想妳……」




  




  因為工作無法耽擱,來七美的隔天曉萱就回台灣去了。很有她的風格,愛情、工作、生活分得清清楚楚。




  我原本租在新莊的公寓套房,在前來七美工作時已經退租了,曉宣要我回台灣後搬去住她家,給了我住址和鑰匙。




  又過了十幾天,我接到調派令,當天便馬上辦離職手續。完成後,我搭上往澎湖馬公的船,再坐上當天飛往台灣的班機。




  因為班機時刻的關係,為了趕時間,我繞了遠路,從馬公搭機飛台北,又從台北轉機飛到嘉義。抵達嘉義水上機場後,我搭計程車直奔鹽水鎮。




  這樣說你可能看不懂,簡單說就是在前往曉萱家之前,我要先去看惠美。




  離開澎湖後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我已經來到存放惠美骨灰罈的靈骨塔。經過半年的自我放逐和心情沉澱,與惠美之間只剩下一點小小的遺憾。先來看惠美,就是想完成這最後一點點小小的遺憾。




  我看著惠美骨灰罈上的兩吋相片:




  『惠美,妳在生命的另一邊聽得到我的聲音嗎?我現在來這裡親口對妳說一聲:「我愛妳。」惠美,妳聽到了嗎?妳在生命的另一邊聽得到嗎?妳知道嗎?我好想妳能親耳聽到我對妳說:『我愛妳。』……』




  在七美最後的那幾天,我經常在想,如果當初我能親口對她說一聲「我愛妳」該有多好?如果當初我懂得這樣做,我們之間一定會更好。如果當初我這樣做了,就算現在她到了我生命的另一邊,我不會殘留這麼一點小小的遺憾。




  但是,我已經來不及讓站在我生命另一邊的惠美聽到我對她說「我愛妳」了。




  那,對於站在我生命這邊的曉萱呢?我是不是該趕快去對她說……




 




 




 




 




 




 




 




 




 




 




 




 




 




 




 




 




 




 




 我愛妳……




  獻給


  已經站在我生命另一邊的惠美


  也獻給


  現在站在我生命這一邊的曉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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