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下起了小雨. 12月的台北街頭, 所有的影子都匆匆忙忙的, 在路燈下, 無聲的忽前忽後. 像極了我的心情. 我的心到底在哪? 它在我的前面探路, 它在我的背後, 要我等等. 我的手猶豫不決, 手機臥在我的口袋里, 像只兔子, 隨時要跳出來.
連雨都失去了耐心, 一個雨點打在額頭上. 總要有個決定吧, 我不能無止境的這樣走下去. to be or not to be ,好, 就在有所為與無所為之間, 我當然不會去找他, 他也不必要聽到我的聲音, 發個簡訊吧:
Tony 我在四維路散步, 想到你, 覺得, 咫尺天涯.
因為朋友有事相求, 一早我就趕火車從東部到了台北. 一到就直奔現場, 一忙就到天黑. 朋友開車送我到住的地方, 因為暈車, 還有兩條街時我堅持要走路過去. 一下車, 迎面的冷風, 讓人的精神為之抖擻. 我喜歡在陌生的地方和陌生的人玩陌生的游戲, 那包在厚實衣服里面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對面的人看了我一眼, 嗯, 說不定他也和我有同樣的游戲心和同樣的疑惑心, 我不覺得孤單了.
我當然不孤單, 在這個城市, 有一個人, 他是我的秘密, 對他, 我無法走近, 卻也不捨離開. 街風冷冷, 我的心因他暖暖的.
簡訊發出去了. 我的心終於安然了. 鬧哄哄的街道, 什麼時候也變成了一個長髮的女子, 長髮飄出去, 被流動的人梳理著.
Tony喜歡說他認人認的很凶. 他的意思是, 他認人認的很準.
我們認識的情形挺俗的, 和千篇一律的網路故事的開始沒太大的兩樣. 我剛裝了webcam, 遇到問題, 就上網找人請教, Tony就教我, 打字太慢, 我就問可不可以打電話給他, 電話上講比較快又清楚. Tony就給了我他的號碼. 他教的很認真. 我的問題解決了. 我開webcam, 認人認的很凶的他, 看到了一張他以為很值得信任的臉, 話就越聊越多. 就這樣認識了.
或多或少, 每個人都會有這樣的經驗: 有時候打開心房的門, 比張口喝開水輕鬆容易.
第一次的交談, 機本上是自我介紹. 我知道了Tony是畢業於中部某知名大學一熱門專業, 現在台北某電子公司上班, 搞軟體的. Tony開玩笑說, 他們是被軟體搞的 . 目前單身. 大我一歲. Tony給我看他的照片, 照片上的他很陽光, 是個容易快樂的人, 有很迷人很自信的笑, 他的樣子我不至於不喜歡. 我是讀師大的, 不想誤人子弟, 老師沒作多久就轉行了, 愛上了石頭, 一頭栽進去就許多年, 直到現在. 在這個專業里, 成就感談不上, 倒是失落一堆. 特別強調的是我已婚, 兒子三歲,先生對我一直疼愛有加. 我是很少機會與人聊天的人, 這是我個性的關係, 至於Tony我不知道他是否也和我一樣, 習慣一個人. 碰到一個讓你有興趣講話的人,這也許也是一種緣份, 可遇不可求的. 東一句西一句, 居然聊到很晚, 要說晚安時, 兩個人竟都有些不舍..
第二天, 莫名的有一些期待, 有一些不安, 我知道我在等待一個時刻, 在線上遇到Tony. 終於結束了一天的工作, 我迫不及待的打開電腦, 剛連線, 一個粉紅色的feeling heart的聊天情境出現在我的眼前, 是Tony. 看著顆顆溫柔落下的心, 我有一些震撼-----為Tony的直率為我的浮躁.
我竟然沒關機, 我竟然接了他的話聊了起來. 越來越深入的話題, 不知不覺中, 彼此的心打開了. Tony告訴我他很久沒上線了, 好巧剛來就遇到我. 他家出了事, 他的哥哥前一陣子意外過世, 一夕之間, 他變成了家中大哥變成家中的獨子. 上有父母下有兩個年幼喪父的姪子, 其中一姪子還有學習障礙的問題. 當他告訴我他在回家處理哥哥後事時的心路歷程時, 我的心居然揪在了一起, 感覺那個偷空跑去山上痛哭的人是我似的, 那個情緒失控一時不能言語只會指手畫腳的人就是我似的. 為什麼我會如此的感同身受? 我的心忽然打開了,我告訴他我的種種,. 我有天大的秘密和傷害在心里, 我守的太嚴, 也守的心碎. 我不能講給任何人聽, 直到今天,我講了出來,講給一個陌生人, 到後來是痛哭失聲不能自抑. 當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要氾濫時, 我關掉webcam,, 我不想讓Tony看到我崩潰的樣子.
當我重新整理心情,又變回一副平靜, 我要開webcam時才發現, 我剛才根本就沒關webcam, 我只是給它最小化, 我剛才的樣子都被Tony看到了. 螢幕上有一行字, Tony說: 當你再次徹夜痛哭時,至少你知道還有人知道你為何而哭……..
後來的夜晚, 我們有時連線有時講電話, 我們無所不談, 有時透過話筒聽歌, 生活中的感動, 感傷, 無奈, 許多的體會, 我們彼此分享. 了解多了,漸漸的, 我知道Tony有一顆細膩體貼的心, 他也知道我不是看起來的那般柔弱. 漸漸的有一些的遺憾, 心靈上的無間克服不了現實的不可逾越. 我們約定永不見面, 隨緣, 輕鬆, 沒有負擔.
你是我窗外的一道風景, 有季節的. 當季節已過, 你也就不在窗外了.
你只是路過我的一陣風, 偶然輕彿了我, 有絲絲的溫暖, 時候一到也就過去了.
那所有夜晚, 那些溫暖了我們心靈的話語, 也許我們會記很久, 也許轉眼就忘記了. 有什麼關係, 我們記得彼此, 這就夠了.
今晚, 在台北的街頭, 我發了一個簡訊給你, 我知道你不在乎我講了什麼, 你了解的是我理性的想念起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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