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連一句情話,都來不及告訴他。她還想要吻他,想要愛他,想要陪伴他更久更久,但是,為什麼心中有一股莫名恨意由她腦海
浮現────
緊接著黑暗襲來,芠沁在劇痛中閉上雙眼。
恨意。
很深很深。
她腦中的恨意,心中的痛楚,雷炎感受格外清晰強烈。
當他看見,芠沁摀著頭部,就在他的眼前,痛苦的倒下時,銳利的疼痛在他心口炸開。但是,他深深震撼的的,卻是另一種情緒。
他從來不曾感受過這麼駭人的情緒。就算是血戰中的九死一生,或是戰敗時的屈辱。都沒有這種陌生情緒來得錐心刺骨。
這情緒與劇痛無關,卻更強而有力。
她全都想起來了嗎?從不畏懼什麼的他,此刻他的雙手卻有點顫抖。
強忍著心口的劇痛,他焦急的走上前去,抱起昏迷的芠沁。
「女人!」他搖晃著她。
她毫無反應,癱軟在他懷中,像個布娃娃。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感覺她的生命力隨著她的甦醒,也一點一滴在流失。
為什麼會這樣?!
她要死了?然不成解咒的方式就是用她的生命來換取蛇姬的靈魂嗎?
這個念頭閃過腦海,雷炎的胸口彷彿被無形的巨手,狠狠的握住,在無情的揉擰。
他承認,起初他因為她是蛇姬轉世原因,才會處處護著她、讓著她;如果當初一見面時,他可以毫不猶豫一掌斃了她,可是經過這
段時間相處生活,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深深被她善良、純真又帶點迷糊的個性所吸引。
「女人!」他咆哮著,心急如焚,她卻依然昏迷不醒。
嬌小的身子,還是一動也不動,溫暖的肌膚慢慢的、慢慢的變冷、臉色漸漸蒼白,而她額上的蛇紋烙印卻愈加清楚浮現。
經歷漫長歲月的雷炎,看過人間太多生命的逝去,在火光熊熊、血流成河的戰場上,成千上萬的人死去,而他總是而視睥睨而視。
他早已知道,人類有多麼脆弱,戰火、疾病、傷害,輕易就能奪去人類的性命。
但是,他卻無法接受,要用她的生命來換取蛇姬靈魂的事實。
他不要她死!
他不允許她死!
這陌生的情緒,在煎熬著他。他不想放開她。慌亂與焦急,把他全身的血都燃燒得接近沸騰。他沒有過這種感受,像是眼睜睜看著
,身體裡最重要的一部分,就要被摧毀消失。
難道,這就是恐懼?
雷炎喘息著。
不,他是龍王,最尊貴的龍王,睥睨人間的龍王!他不懂恐懼為何物,更不可能會感到恐懼!
那,這莫名的情緒,又該如何解釋?
她的恨教他徬徨,而她的痛,更穿透了他,讓他心裡痛楚不已。他可以深刻感覺到她心裡在排斥抗拒腦海的記憶。
另他害怕的不是甦醒後的她恨他,讓他訝異的是他更害怕現在的她忘了他,忘了這段時間相處的記憶。
懷裡的小女人,臉色慘白,眉頭糾結,她這模樣讓他心疼、更讓他心痛!
感受她腦海和內心交戰的煎熬,他甚至願意失去雙眼、砍下雙臂,也不願意見她這麼痛苦。
他該怎麼辦?!
就當雷炎手足無措的時候,街上熱心的村民紛紛上前關心,他們看著芠沁小姐臉色發白躺在雷炎懷裡,莫不跟著著急,大家不明所
已,以為她生病了,直到終於有人出聲說道:
「大恩人,醫治北月國君主的蒼竹大夫傳言是通古至今醫術高明的神醫,您要不要馬上前往讓他替芠沁小姐診斷看看啊?」
雷炎一聽起身,抱著昏迷的芠沁,用最快的速度,急往蒼竹大夫那飛去。
那個老者是她跟眾人口中的神醫。既然是神醫,應該就有辦法救她,把她即將分離的魂魄,再度引回她身邊吧?姑且一試了!
「姓蒼的,快給我出來!」雷炎咆哮大吼,人才到客棧門口,便抱著芠沁吼道,黑色的眸子裡,充滿了焦急與不安。
「啊?」正在客棧裡打掃的婦人,嚇了一大跳,等到看清他懷裡的小人兒,立刻驚呼出聲。「芠沁姑娘?!恩人妳怎麼了?」
而聞聲走過來蒼竹大夫,神色一凜,也匆匆迎了上來。
瞧見芠沁臉上的臉色,蒼竹大夫眉頭深鎖。
「這......」蒼竹大夫欲言又止,先探她的鼻息,在按住她的手腕,傾聽那微弱的心跳。他一邊診脈,一手輕撫著她額上的蛇
紋,一臉沉重。
雷炎防備盯著蒼竹大夫的舉動,觀察他那變化多端的表情,一目了然。「你知道了!」
「先讓她躺下吧!」蒼竹大夫淡然說道。
雷炎卻置若罔聞。
那陌生的情緒,還在煎熬著他。他不想放開她,不願意鬆開這嬌小脆弱的小女人。他注視著她,心跳愈來愈快。
懷裡的小女人,臉色慘白,隨著體溫的流失,她的身子又冰又冷。就算他緊抱著她,他炙熱的體溫也不能讓她恢復溫暖。
他渴望她活下去,渴望的程度,甚至超過了他當初稱霸天上人間與修羅煉獄的野心。
「龍王,她必須躺平。」蒼竹大夫的聲音,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飄來。
黑眸黯為一線,雷炎用盡全力,彷彿比剮下自己的血肉更艱難似的,緩慢的放下芠沁,讓她平躺在舖了竹蓆的躺椅上。
「你還好嗎?」蒼竹大夫首度看見,尊貴的龍王竟會有這麼狼狽的一刻。
雷炎沒有回答,厲聲反問:「該怎麼救她?」
一旁的婦人交急著站在一旁,她看著芠沁恩人一臉蒼白,神情滿是不忍。
「您先出去吧!把門關上,在外面守著。」蒼竹大夫語氣堅定的對著婦人說道。
「那...好吧!如果有什麼需要,再請恩人吩咐我。」婦人說完便朝外走去。
雷炎沉默著,他站在一旁,一臉擔憂焦急盯著躺在竹蓆上的芠沁。
傳說之中,龍王因為好戰,所以擁兵自重,集節萬千魔物,率領著大軍四處征戰屠殺,攻打一座又一座城池、一個又一個國家、摧毀
所到之處的村莊部落,奪取無數珍寶,毫無悲憫。
但是,在此時此刻,親眼見到眼前這景象的蒼竹大夫相信,雷炎絕對願意,用任何條件或珠寶,換取芠沁的一線生機。
只可惜,再多的珠寶和條件,都救不了芠沁。
黝黑的大手,正顫抖著輕撫芠沁臉頰,他必須極度專心,才能穩住手,不讓雙手洩漏半點情緒。
雷炎再次厲聲反問:「我該怎樣救她?」
「你真想知道?」蒼竹大夫徐聲說道,他的表情與態度,像是早就預料到,這一天遲早會到來。
「說!」雷炎轉過頭,瞪著從容冷靜的老者大夫,聲音跟表情都變得猙獰可怕。
「小姑娘,甦醒中還能這麼掙扎,想必你在她心中佔有一席之地!」
「觀其已然,知其未然。盡其當然,聽其自然。順應你心便可知道。」蒼竹大夫語中露著涵義,意有所指。
她能稱這麼久,真是個奇蹟!
「你快想想辦法啊!」雷炎怒吼著。
蒼竹大夫嘆息。
「我當然想幫她,只是無能為力。」
雷炎雙手緊擁著竹椅上嬌小的女人,看著那平常粉紅嬌嫩的容顏,此刻早已是蒼白如雪,細密的汗珠,緩緩滲出,滿佈光潔蒼白的
額。冰冷柔軟的身子,開始劇烈顫抖起來,淚水無聲的從她眼角滑落。她依然緊閉著雙眼,無力睜開,但秀眉卻緊蹙著,呼吸輕淺
而微弱。
矛盾的恨意正在折磨著她。
她很痛,很排斥,他知道。
而他的心,痛的更是利害,像有人拿著火正在燒、拿著剪子在絞、拿著刀深深的往裡劃。
因為咒文,她的疼痛,在他的身上,就會加強成百倍千倍。強烈的疼痛,如同有人砍斷他的四肢,他是強壯的龍王,高大的身軀,
還能受得住這種痛。但是,她只是個弱小的人類女子,即使是一丁點的痛,他都不想讓她受!
陌生的情緒,徹底淹沒了他。
雷炎抬起頭來,瞪著站在一旁沉默不語的蒼竹大夫。
「要怎麼做,才能喚醒她?」
蒼竹大夫垂下眼睫,不語。
「該死,你說啊!」他暴怒的咆哮著,要不是顧慮著椅上的女人,他簡直想上前,動手挖開這老傢伙的腦袋,看看那顆腦袋裡頭,
有沒有救這小女人的方法。
咆哮的回音消失後,蒼竹大夫才抬起頭來,靜靜看著焦急不已、臉色慘白的龍王,緩聲問道:「你真的想救她?」
他想也不想的怒吼。「廢話!」
面對暴躁的龍王,蒼竹大夫沒有被嚇退,仍然鎮定而冷靜,那沉著的態度,甚至是從容自若的。
「面對甦醒是遲早的事。」他徐緩的說著。「只是臆測會如何的事情沒有個準。老衲也不敢肯定...」
「難道就沒有其他的辦法?」雷炎質問著,雙臂將芠沁從躺椅上抱起。她的體溫,愈來愈低了。
「有個萬無一失的辦法。」他看著雷炎的眼神,意味深長。
「什麼辦法?」
「他需要龍的心。」
客棧廳內,陷入長長的靜默,只剩話尾餘音,還在廳內回盪著。
龍的心。
雷炎聽得一清二楚。
她需要龍的心───他的心!
蒼竹大夫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的站在一旁,注視著雷炎。他不催促、也不煽動,只是等待著。
雷炎可以在那雙沉靜幽潭的黑色瞳眸中看見自己的臉。只是,那五官是熟悉的,表情卻是陌生的。
那是一張充滿了恐懼的臉。
就算再怎麼否定,他還是親眼看見了,那陌生的情緒究竟是什麼。他確確實實在恐懼,恐懼會失去她、恐懼她的遺忘。一直以為,
是懦夫才會恐懼,直到他親眼看見,她因甦醒而昏迷,死亡的陰影逐步覆蓋那張秀力的小臉。
他為什麼會恐懼?他為什麼會有這麼鮮明強烈、不可思議的情緒?
黝黑的大手,抓住了心口。
他的心,好痛。
懷中的小女人,正輕輕的、輕輕的顫抖著。那輕微的顫抖,卻在他的胸口中化為幾乎扯裂他心臟的震動。
他為了她而疼痛著,這樣的劇痛,是他未曾經歷過的,混合著肉體,以及深入神魂的凌遲酷刑。
太痛了。
痛得他幾乎忍受不了!
那些紛雜在心中,因這小女人而起的深刻情緒,教雷炎無法忍受。就算以前蛇姬的恨,他也不曾有過這種椎心之痛。
「只要有了龍的心,她就能醒來?」
『待續』
----------------------------------------------
有人有興趣領養公寓狗狗嗎?
牠們已是成犬囉,有興趣的人,請留言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