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隨筆---婆婆的那一抱

陳慧如

    有些時候，我們因為感動而擁抱，有些時候，讓我們感動的卻是擁抱本身。

    撇開襁褓那一段歲月不提，我幾乎沒有被人擁抱的經驗。談戀愛結婚的階段，擁抱的經驗不少，但這種擁抱溫馨甜蜜，是那麼自然而然，自然到不會在心海裡激起太強的波動。

    記憶中最讓我難忘的擁抱是來自老公的媽媽。那是在我和他訂婚之後，一則為了顯示自己的乖巧賢慧；一則為了和只見幾次面的未來婆婆培養感情，我提早請婚假到他家幫忙大掃除。

    那天我和婆婆邊掃邊聊，融洽的氣氛使我忘形，潮濕的手誤碰插座而觸電，本能地縮手並大叫一聲。幾乎在同時，看到站在高處的婆婆跳了下來，一把將我擁入懷中，不斷地拍著我的背說：「我的囝仔！我的囝仔！」

    她這個舉動帶給我的「震撼」，說實話，比觸電還大，因為連親生的父母親，也從未用這麼直接的方式來表達他們對子女的感情。不習慣擁抱的我，當時不知所措，既無法靜靜地靠在她懷中享受她的慈愛；也不能冷漠地將她推開，全身僵直了一會兒，找了個話題，兩人才又邊聊邊繼續打掃工作。手繼續忙亂，但內心卻清楚的知道：把媳婦當成親生女兒來看，這樣的婆婆被我遇到了。

    婆婆毫不猶豫地將我擁入懷中的當時，我是感動的。但個性使然，我既沒有熱淚盈眶，也無法順勢說幾句感謝或窩心話撒嬌一下，討老人家歡心。但我真的是很感動。

    感動到在轉述這件事給老公聽後，還開玩笑地承諾他——只要婆婆在的一天，我就絕對不會離開他。老公心中一定不解，他千百次深情的攬我入懷怎會不敵老媽的輕輕一抱？我也說不清，感情的交流就是這麼奇妙，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