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達人---東區買西裝記

鯨向海

    退伍了，為了證明人生從此有所改變，決定去買一套西裝。

    買西裝，自然想到東區。對東區的印象，就是在那熱鬧輝煌的建築底下，穿西裝的男人們在神秘昂貴的樓層之間穿梭來去，說著西裝與西裝之間的特有話題，展示著西裝的風度禮貌，坐在不容易弄髒西裝的高級餐廳裡面，與其他名牌服飾致意。那是一個召喚的世界，像是不斷地暗示著我：沒有西裝，就等於沒有盔甲的王子一般。

    過去轟轟烈烈的日子裡，也不是沒有遇過需要穿西裝的場合，卻總是可賤地以各種藉口偷懶打混過去。大概覺得西裝是屬於大人們的什物吧，眷戀青春的自己，說什麼也不想穿上這種東西（由於幾乎所有討厭的政客都是穿著畢挺西裝大剌剌表達政見的，在心中，西裝隱約也成了說謊家的裝扮。）。

    然而已經快要三十歲了，無論怎麼裝年輕，還是不得不屈服於那個「被西裝統治的世界」；畢竟親友都殷切期盼我這樣的人能在正當的場所，不再穿一些垮褲、牛仔、T恤之類使他們不自在的衣物。仔細想來，剛脫下軍服又穿上西裝，我表裡不一的尷尬處境並沒有多大的改變啊。

    趁著百貨公司週年慶還是什麼什麼慶，到平常並不常去的樓層去逛了很多家，最後買了某品牌西裝，打折後以驚人的低價賣給我，且小姐一直向我悄悄耳語說只剩下最後幾套啦特別優待你的之類的，跟某雙義大利新款氣墊皮鞋的那位「專推小姐」所言出自同一驅動程式。另外我還以平常可買數件襯衫的價錢買了一件來自巴黎的襯衫搭配，戀人一直以一種奇怪眼光打量，說我今天彷彿被附身般花錢不眨眼。大概是因為來到了東區吧，在東區，有誰花錢會害羞呢。雖然我居然花掉了一個月幾乎全部的預官薪水。

    還好母親相當認同我的西裝品味，這是我們母子倆罕見的意見一致，或者是因為母親今天也跑去什麼週年慶百年慶還是每小時慶一次的超級市場採購，意猶未盡的緣故。可見在生命中某些狂歡時刻，那種消費不眨眼的大東區精神，也是會入侵到我們這種勤儉度日的尋常百姓家的；等十二鐘響過後，魔法失效，繁華落盡，我們猛然驚醒，可能就會抱頭痛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