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正紅---去問孔爺爺

黃靖雅專欄

    隨便找個老外問問，最熟悉的中國哲人是誰，十個有九個會回答是「孔子」，而且印象還是非常正面的，這真是非常出人意表的答案。在台灣，孔子固然有名，可多的是對他冷嘲熱諷的後生晚輩哩！

    我也愛孔夫子，當然不是從小就愛，愚頑如我，沒這個慧根，而是有了些許人生閱歷之後，突然回頭想起那位老先生，進而發現原來許多自以為大不了的困惑，人家老早給過答案了。

    在我們這個人際關係錯亂的時代，孔爺爺可曾提供過什麼良方？

    有，仁。仁是愛人，這當然只是虛無縹緲的原則性說法，換成孔子高徒曾子的解說，實踐的層次就落在忠恕兩個字。

    忠恕？喔哼！很教條對不對？對許多人來講，忠恕與禮義廉恥，或者再加上些什麼都沒什麼不同，反正通通可以歸納成兩個字：八股！

    是呀，從小聽膩的東西當然很八股，但敢問什麼叫恕？呀，誰不知道，考試會考，每個人都會背：「推己及人」。

    什麼是推己及人？

    「將你心換我心，始知相憶深。」這是我們中國人的恕。

    如果我們因為愛上了某個星球的一朵花，那麼望向滿天的繁星時，我們便會心滿意足，因為確知其中有著自己心愛的那朵花。這是小王子對玫瑰花的深情，換個說法就是西方人的推己及人。

    許多字眼，原是行之久遠之後，逐漸與本義漸行漸遠；就像是被遺忘的寶貝，風吹雨淋有日，原先的面目全然走樣，可內裡不曾質變。就像是前述的恕，就像是常與恕字掛在一起的忠。

    忠比恕更沒人緣，更惹人厭。可什麼是忠？千萬不要狹隘地解讀成只有忠君愛國。《詩經》的「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是忠，那是一個男子對於妻子生死以之的深情；《紅樓夢》裡，寶玉對黛玉的表白：「任憑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於世間眾多迷人女子中我只鍾情於妳，這不也是忠？

    忠是什麼？不過是對於生命──也許是別人，也許是自己──最真實的深情，哪裡可以膚淺沈腐的教條視之？

    在這個價值崩解的時代，如何安身立命，找到與人對應，乃至與自己對應的方針，也許我們該向古老的中文世界探索，也許我們該去問問──生在很久很久以前的孔爺爺。

    （稿費捐贈「中華民國紅心字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