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抱說---婚禮上的一幕

張儷玲

    「囝仔是會自己大漢的」，我的父親第一次與我的岳父見面時、如是分享，這是在一般保守家庭中、很難意會的觀念，大多是會心一笑、表示一知半解，而我們家三姊妹便是在「自己會長大」的基礎點上成長、成家了。

    從小我們自己上學、自己解決課業問題、升學、選填志願、獨立、工作，睜大雙眼尋找自己的另一半，一路走來跌跌撞撞，而那也是「自己」的事。

    父親是希望我們能在社會中著實當個具大器風範的人，凡種成就都應是經過自己的智慧而來，又因母親在我年幼時早逝，我也就順應生活。但與其說是接受，不如說是遷就事實，當我有感無助時、難免還是會怨一怨誰！

    輪我結婚時也是獨力進行，為了讓「結婚活動」順利，我還擬了一份「企劃」正如同在學校裡舉辦社團活動一般，唯主辦人無法親自臨陣指揮現場。

    結婚那天我一直懸著一顆心，姊姊當天才到百貨公司選購自己和孩子要穿的衣服，因而遲了為伴娘化妝，眼見禮車就要到達，房裡還一團混亂，我便頂著一席長頭紗整理起來。小姪女中意這席頭紗已經很久了，此時終於忍不住拉它一把，幾乎要將我的頭飾給扯了下來。這是顆不定時炸彈吧，我再也忍不住的叫罵她。

    最殘忍的是，此時鞭炮聲轟然驟響，我得馬上收拾情緒、拉好衣裙、端坐床邊，這是何其困難的偽裝。而鎂光燈在我眼前閃個不停、攝影機在身旁遊走，他們的鏡頭所捕捉的盡是同一個沒有表情的我。我的腦中一片空白，隨著媒人的口令起舞，拉我站就站、跪就跪，直到起身時父親用雙手重重的拍拍我的肩膀，轉過身來大姊又深深的擁抱我，哽咽輕聲地說著：「要好好照顧自己、我們都很愛妳」，我才清醒過來，眼淚潸然落下，顧不得化妝師提醒用棉花棒沾眼角淚水這回事了。

    每每想起那回深深的擁抱都令我感動莫名，在北海道度蜜月時也因為想起那一幕而哭個不停、輾轉難眠，隔日清晨正好遇上當年北海道八級強震，同行者還以為我是因為害怕而腫了雙眼。

    親愛的，我的家人，沒有什麼要比「我也愛你們」這件事更重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