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那通電話之後，我還是謹守著規則。我倆還是在線上聊得比較多，打電話少。其實，我並不是話多的人，職場上面為了要面對客戶，我可以霹哩啪啦的說個沒完沒了，私底下的我反而很安靜閉俗。 

        透過網路的相處，指尖上的飛舞熱情贏過電話真實對談。
        到底有什麼好聊的？到底聊一些什麼？
        我們從沒有聊過彼此的工作，感情。聊的話題絕大部分是笑話，有時候有說鬼故事，更多時候是話唬爛。

        猶如我之前所言，颱風接二連三，又來一個強颱，聽說是無比巨大。為了防範未然，用鐵絲綁緊我房間那片愛跳樓的紗窗。對於敲敲打打並不內行的我，完工之後感覺自己很man。

        風雨果然很大，網路斷整天，媽媽今天的晚餐還是罐頭。飯後水果是沒有，因為忘記買。餐桌上點著蠟燭，門縫有時吹拂進來一陣風，搖曳的燭光左右晃動，很浪漫吧~~~~沒辦法，因為停電。

        鮪魚罐頭又多吃了，很油、很膩、很滑的感覺讓我早早就趴在床上，昏昏沉沉的作夢。彷彿夢到跌到油桶裡……………..

電話響~~

「喂~~」我半昏迷狀態
「甘蔗先生，怎麼沒上來聊天？」她問

一聽到她的聲音，我整個人馬上彈了起來。 

「停電加上網路又斷線所以………..」我說
「好無聊喔~~~~」她說

就這樣，哈拉900發揮到淋漓盡致，聊個沒完。

「學牛叫你會不會？」她問
「簡單，哞~~~~」我模仿牛叫
「學豬叫你會不會？」他繼續問
「吼吼~~吼吼~~」我模仿豬叫
「你果然很豬…………….」她笑

05…..

        熱情的夏天過後，秋天的瀟灑直直邁入。
        某天回總公司接受新產品訓練，煩悶的課程讓我整個人昏迷不醒。不過也是有好處的，撈到半天假期可以早一點回家。

        下午三點，站牌等車，順手拿起手機把玩魔術方塊的遊戲。看到電話簿裡面著她的暱稱，心中想著「到現在還不知道她的名子呢？」

傳了封簡訊給她：
要吃甘蔗嗎？現在……

傳出去之後，我開始後悔了，因為我違反了說好的規則，我變喜憨兒了。

幾分鐘後收到她的回傳
喜憨兒，不用上班嗎？不會剛好你跟我一樣今天下午放假吧？

我回傳
真的很剛好，今天我下午放假。妳真的要吃甘蔗嗎？那我就去買了。

她回傳
五點，西門町捷運站。

        看著這些簡訊往返，既是開心又擔心。開心可以見到她的廬山真面目，擔心這時候不知道去哪邊買甘蔗。

…………
………………….
………………...畫面直接拉到見面………………..

        那是種什麼感覺，跟你們說吧~~~~兩個字------＞傻眼
        因為我們早上在總公司裡面才見過面………..你看看這有沒有尷尬到。

        傻了2-3分鐘才回神。

「是你喔！」她說
「沒想到是妳！」我說

        站在捷運站出口那樣的畫面彷彿是靜止………

        她，我認識很久了。
        此刻不應該說認識兩個字，那太過親密了。應該是說知道這一號人物。

（回憶中…..） 
        幾年前，我剛剛加入公司，簡稱菜鳥，又分派到一個業績很差的門市。總公司不知到哪個無腦軍師，派她到這門市做銷售支援，而又那麼巧，輪班那幾天總是我與她配在一起。 
        業績不好不能怪我，菜鳥卻是原罪。
        在她指揮之下，粗活完完全全由我包辦，爬上爬下補貨像個獼猴似的，還被她嫌手腳太慢。
        當客人兩手空空離開門市的時候，她又罵我。指責我說話不夠甜，吸引力不夠，所以勾不起客人的購買慾望。她殊不知，剛剛那一位人兄是來問路的。

        就這樣，樑子結很大。
        她對我沒好口氣，我對她沒有好感覺，好險沒多久她就回去她本來的門市。 之後回總公司上課，彼此相遇也當陌生人一樣。

……….
……….

        這下好了，夢幻的感覺完完全全蕩然無存。

「現在呢？」(感覺她的態度完全變不一樣，講話雙手還在胸前成交叉狀，彷彿做錯事情的壞小孩是我，她等著看好戲。)

「不管如何，先找個地方吃甘蔗吧~~都買了。」我說

        一路上我都跟走在她後頭，地點讓她找，不知道她現在的表情是什麼？是不是跟我感覺一樣尷尬、無奈與破碎。

        看過兩個人不說話，眼神沒交會，地點在西門町街上的某個垃圾桶旁拼命啃甘蔗這樣的畫面嗎？

        甘蔗一大包，我算過了，整整20根。

「以後呢？」（她拿起甘蔗的姿勢，好像要扁我一樣。）
「不知道，趕快先把甘蔗啃完。」我說
……..
……..

        實感好笑，是這樣的結局，甘蔗一根接著一根啃。好險天色暗的快，剛好掩飾彼此內心無法形容的感覺。

        會面結束……….

06…….. 

        之後的日子，彼此不再像從前線上熱線聊天。我的網站日記中也沒有了她的蹤影，冷淡的程度不輸南北極。

        日子一樣過，偶而在總公司會遇見她。兩個人的眼神一接觸，那感覺真的很怪。我裝做沒看到她，她也沒把我放在她的目光水平中。

        這段期間每每路邊看到攤販賣甘蔗，我就會想到她。想到以前線上聊天時的愉快，不過又很快的被第一印象所掩蓋掉。矛盾的是手機裡面仍保有她的號碼， msn也還保有她的名子。

        故事應該到這邊就劃下句點，但是這樣並不完美。 

...............


        上帝總算有眷顧到我，讓我這每日孜孜矻矻的小人物當上門市幹部。公司每年都會安排梯次性的幹部訓練，這次地點是烏來。

        兩天一夜的訓練，安排一些課程，可能是瑜珈健身、即時故事演講、職場甘苦談之類等等的活動。除了充滿知性與感性之外，也充斥著很多吃喝玩樂、採買紀念品與土產的時間。

        出發的當天坐在公司派來的小巴士上。很尷尬的事情發生了，發現她就坐在我旁邊，那麼多的梯次，就這麼剛剛好遇上她。

        看一下手上的活動課程組員表，嗯哼~~~很糟糕，兩人一組的安排方式，她就是我的另一半。

        車子緩緩的出發了，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吃起媽媽做的愛心早餐-------＞兩顆地瓜。車窗玻璃反射，看到她頭上蓋著小毛巾選擇補眠。我安安靜靜靜的吃著地瓜，連個屁都不敢放，兩天一夜才剛開始，尷尬能閃就閃。

        雙人團體活動是一個接一個來，我與她除了肢體動作之外，完全沒有心靈交流。下午茶過後，公司安排了一個活動叫做『冥想』。這活動很簡單，就是盤腿坐在地板上，沉靜自己的混亂的思緒，喚起過往的記憶，好好的抒發自己的喜怒哀樂。

        我與她面對面閉著眼睛盤腿坐著，密閉的小房間裡面大概有十多對，房間裡面還點著玫瑰精油，放著舒緩的心靈音樂，好印度的感覺。閉著眼睛，試著放下自己所有的情緒，探索過去快遺忘或是半模糊的記憶，努力著、用力的想著。

        淡淡玫瑰精油香，慢慢的變成一種瓦斯漏氣的味道，沒想到有人偷偷放屁。小小的空間禁不起這樣的折騰，那屁味真是臭到一個極致而且久久揮之不去，大家紛紛奪門而出。

        走道上面大家等待毒氣消失，我倆面對面的站著，她的眼神看著我，彷彿懷疑剛剛那個無頭屁是我放的，只因為她看到我早餐是兩顆地瓜。

        回到教室後，優雅空靈的氣氛又要從新開始培養，很可惜瓦斯漏氣不是很容易可以關閉，偶而又會小小噴發出，每次的味道都不同，有時辛辣有時很鹹魚。這個下午的課程我想可以把它改成『聞香』比較恰當。

        晚上八點之後屬於自己的自由活動時間。泡完溫泉之後，一個人獨自走在烏來老街上，店家正紛紛準備打烊。

        我站在橋上聆聽著溪水奔流的喘息，山林間的寧靜夜色就是與都市的炫彩霓虹有所不同，徐徐的風穿梭圍繞在我身邊。

        橋尾有個小攤子燈還亮著，我邁著步伐迎向它，原來是攤賣甘蔗的。月夜底下啃甘蔗，吸收山林精華，真是人生一件快樂的事情。

「老闆，甘蔗怎麼賣？」我問
「老闆，我要買甘蔗。」一個女孩的聲音(回頭一瞄，竟然是她……)

        我與她相互都愣住了，真的是冤家路窄？

「一包一百五十，要等等，我現在削。」吃著檳榔的老闆說

        昏暈的燈下，這樣的情景，讓我想到與她過去在線上那一段指尖飛舞。我的心不經意的微微笑了起來。 

..........

「屁~~~不是我放的。」我緩緩的對著她說
「嗯………我知道。」她看著我說

「吃地瓜放的屁，不是那個味道。」她用很認真的表情對我說著
「妳對屁有很獨特的見解，我看過妳的日記。」我也很正經八百看著她說

     幾秒後……兩個人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

     於是乎....我與她的故事又開始繼續了下去。

     那天的甘蔗特別多汁甜美，我與她坐在橋墩上，啃著甘蔗。聊著過去彼此消失的這一段，像是吐不完的甘蔗渣一般，拼命的聊了起來。

07…….

     經過那一夜，我倆又恢復了彼此線上聊天的習慣。失而復得的感覺特別珍貴，兩人連絡也越來越密切。

     寫日記是我的習慣，雖然不是每天都寫，不過每篇都是很認真放感情下去記錄。
     那是個失眠的三更半夜睡不著，上線寫完日記之後，順道到她的日誌裡面做例行性的拜訪。

     我突然發現，在她日記裡曾經看不到的內容現在可以看到。
     那個夜裡我像是看小說一樣，把她過去的生活日記看完。
     了解她的喜好、窺視她的情感、明白她的好惡。
     更有些照片是我之前想都沒有想到過的（當然不是裸照…….），其實她算美麗，只是略顯冰冷。彼此誤會冰釋之後看她的角度大不同，亦然覺得她笑起來別有風味。

     她編號23的照片，攝影地點在海邊，海水藍天很廣，髮絲被海風吹的有點亂，微笑的嘴型卻是好燦爛。看看她的照片再看看自己的照片，歪七扭八，不是歪嘴就是大小眼，有時想正經好好的拍張照片，就會冒出路人甲的身影。

     看完之後，忍不住留言給她

妳這張照片我很喜歡
我下載當成電腦桌布
今夜的我就當喜憨兒


     幾天後被媽媽發現，以為我交女朋友。老媽的想像力很豐富，從有空帶回來認識這樣的話題，聊成以後結婚生小孩她會幫忙照顧。撇的很遠……….

……….
……….

     公司出了新產品，又到上課的時間了。
     台上講師口沫橫飛，台下學員睡翻天。
     手機傳來她的簡訊
     放學西門町找甘蔗

     這是我們約會的地方，只要總公司有上課，下午那半天假絕不浪費。這是第幾次相約？次數我數不清了。西門町有沒有甘蔗攤？沒有，所以要找。這是我們倆內心彼此給的藉口。

     一起去西門町除了吃東西逛街之外，偶而會看看電影。她常常嘆息沒有享受過電影院裡面啃甘蔗亂吐的快感，我則勸她這種事情要隨緣。

        妳們變成情人了嗎？很抱歉，並不是。 
        過馬路趁機牽一下手，就變成喜憨兒，所以連手都沒牽過。
        是哥倆好嗎？不太像。哥倆好會談心，我們只是吃喝玩樂啃甘蔗。 

     這樣的模式過了三次三百六十五又很多天……..
     我的老母對於電腦桌布上面的女孩早已忘懷，只是偶而會要求我換成海底奇觀的照片，她想看水母與海龜。唸歸唸，桌布依然還是沒有變。 




....…………. > 甘蔗女孩(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