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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不再是一個人
作者: Lucky~~ (幸運)	日期: 2012.04.18　　天氣: 　心情:

文／番紅花

昨兒夜10點多，我和丈夫一起坐在餐桌邊，小口喝威士忌配宜蘭的煙燻鴨骨頭和明太子米果，他安靜讀著簡體版曹操傳記，我也話不多地回一些出版社的電郵和修潤文章。孩子們早已睡去，客廳裡悄然靜謐無比，10年前總以為養育孩子會永遠累到看不見自由、喘氣、歇息的未來，總哀怨地以為熬到他們長大，還要好久好久好久、好久！沒想到只是10年過去，我們竟可以夫妻共坐在桌燈下讀書喝酒談談話，這舒服平靜的氛圍，讓任何好聽音樂都顯得多餘。

結婚13週年紀念不為天象變卦

燈下小酌的丈夫，和我約好明天的結婚13週年紀念計畫：一大早把孩子們送到學校去，然後隨興吃個早餐，我們就出發到巴拉卡公路，他一個人騎鐵馬上下山兩個小時來回，我坐在車內就著山中明媚的光線輕鬆讀書等他運動回來，然後再取道萬里看海吃海鮮賞芒花，接著彎到淡水小鎮陪我沿著河道騎車追一點兒銀色細微的海浪。聽起來還挺浪漫的，他真是個愛玩、體力充沛的老男孩。

沒想到夜裡11點，雨突然就啪啦啪啦落下來。我抬起頭望著漆黑天空下的天井，雨水盡興得瞬間蜿蜒流淌下來。連續多日的晴朗，一時間變色，吞噬了我們的小小旅行計劃。雨滴聲中躺在床上，我心中喃喃，一年365天，已經老夫老妻364天，無論如何，就留下一天逸軌的生活印記給自己、也給予他吧！天象可以變，但儀式的祝賀或是凝眸，我想要掌握。我沒有見過自己的爸爸媽媽以任何方式度過結婚週年，雖然他們一輩子保守地恩愛著，做為他們的女兒，我更是希望他們曾經在物質或精神上，有餘裕地回味生命裡這立下誓盟的一天。

老夫老妻浪漫不減

雨果真一夜不停歇，冷雨、冷露酣暢一整夜我的蘭花們。一早起來便進廚房準備孩子們的便當，是什錦炒菇海鮮米粉和芋頭毛豆，綠的豆子紫的芋塊和白色米粉，美極了！早餐則是洋菇玉米烘蛋配白飯。我一邊在爐火上張羅這些食物，一邊跑到玄關的小鏡前刷眉粉餅、用新買的日本開架櫃深咖啡色眼膠筆快速圈了一整眼的煙燻，刷上睫毛膏，然後眉骨掃一點銀粉，10分鐘內完成一個簡單的妝容。也沒有多想，就黑色船型領針織上衣和貼腿的煙管牛仔褲吧！很正的正紅色粗織手鉤毛線開襟長外套。下雨天不想高調，快手選了一副淡粉紅色小針珠耳環，我跟好奇的娜娜說這耳環快20年了呀！再翻出去年買的黑色雪靴，我想要的打扮是，如果去飯店不會失禮，若殺到海邊山上也夠帥氣舒坦，而且不必花太多時間費思量。

輕鬆氛圍過節有你真好

把孩子安頓到學校以後，丈夫與我在車上相視而笑，這霏霏的雨是壞了我們的計劃，不過節總是要過的。他說一大早吃雞湯好不好？我聽了很興奮！一大清早吃雞湯？那真是太華麗了！這樣有像開心的過結婚週年。於是8點半他載我到老店張吳記餅舖吃紅趜雞麵，紅趜裡的酒與甜與麻油，配上雞腿與雞翅，紅澄澄的湯頭一大碗，浮著一點嫩綠的小白菜葉，看起來至少8百卡路里。白髮的70歲福州老太太所煮的50年正統家鄉味。每次點這道麵，她總是很自豪、很慈愛的誇說這紅趜湯有多補又多補，叫我一定要多吃。我當然要吃光光，像需要吃很多碳水化合物和蛋白質的粗飽早餐去上工的白領階級－我超歡喜這種風格的早食。

吃得很飽，站在雨中人們匆匆忙忙趕上班的街頭，丈夫提議到附近的永康街烘培者喝咖啡吧！上次無意間晃過那裡，氣氛很輕鬆安靜，店裡很多純文學的書，很多報紙，沒有過分強調藝文味道的裝潢，現在有些咖啡館太強調潮流或復古或文青，真是令我坐在那兒緊張不自在，而「烘培者」僅就是一家普通歐巴桑、歐吉桑坐著也不嫌突兀的小咖啡館，咖啡煮得非常好。喉頭韻味無窮。九點多鐘，狹仄的店裡已坐著3位永康街老居民看報喝咖啡，丈夫讀著店裡的書《唐諾所寫世間的名字》，我則展讀謝忠道的《慢食之後》。咖啡師拿出手機秀心愛貓咪的照片給老客人看，我也湊熱鬧的拿出丈夫手機裡Nardo曬太陽的照片分享－愛貓的人啊，即使互不相識，心也是相通的。

離開咖啡館已經11點，3點就得收心去接娜娜放學，丈夫問這尷尬的時間還能去哪兒玩？

事實上我已經很開心了！吃了好大一碗溫暖雞湯麵，喝了很好喝、很澄澈口味的虹吸咖啡，又和不認識的男人女人在咖啡館裡聊貓、聊看不懂的免試升學、聊國中孩子是多麼的麻煩又可愛……和丈夫在一起的這整個早上，平平順順，輕鬆自然。初冬的涼意，如此舒服，如此幫忙。

腦海裡浮上伊格言的情詩：

「光年之外，有人在等你。

你是穿入我瞳孔的光。

你是秋天。

所以我的每一片思緒都落葉。」

我已經老了，但我還讀情詩。那精鑿的情句，一個字一個字，仍使凡人我動心。

期望我們都有一個安定的生活，並且如兩百年前的盧梭一樣，散步到哪裡附近，只為想看看那裡長得正茂盛的苔蘚。

已經不再是一個人，結婚13週年，是以為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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