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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遇見19歲的老人
作者: 吳痕 日期: 2010.10.27  天氣:  心情:

今年的夏天怪事太多,包括遇到這個稱自己是老人的19歲男孩。
Kate在心底這樣滴咕著。


午後,Kate追隨著天空飄散的想念的美麗雲朵一路進到了公園,那個看起來只有老頭兒們會進的『老人公園』。早上這裡有人跳跳土風舞,唱唱卡拉OK,偶而會看到打太極的一群人,若不是那躲美麗的雲飄得太快,Kate是怎麼也不會進來這裡的,這,有太多記憶,老人們沈重的記憶,把這裡的一切壓的詭異了起來。


連樹都是必須用架子支撐的百年老樹,連一旁的石桌石椅也都呈現一種歲月刻痕,斑駁得可以。


Kate以為自己是年輕的,年輕的可以瘋狂傷悲,不用懷疑。


美麗的雲,不見了。
Kate走在這一條有太多老樹浮疏的小徑上,一心想著快步通過這個『老人公園』。


在小徑上冒險,通過一群正跳著奇怪舞步的老媽媽,Kate自然的加入,她覺得開心極了,Kate感覺有那麼一秒忘記尋找美麗的雲,會意過來時,是因為一雙滿佈皺紋的手牽起她白白大大的手掌,Kate有一種從夢驚醒的刺激,她跳開舞群,跑回小徑上,仰角瞇眼看著天空,美麗的雲,不見。


然後走過一群正在唱著歌的老頭兒,打扮新穎,像是十七,八歲,只是滿佈雙臉的紋路,太過明顯,Kate被拉著同唱了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正愉快著呢!Kate又被一雙準備拉她共舞滿是皺紋的雙手給驚醒,逃離,跑回路徑上,仰角瞇眼看著天空,美麗的雲,不見。


Kate抓著相機,拉著斜背的包包,準備快速往前衝過這詭異的公園,這個會讓人忘記悲傷的公園。


「妳是誰?來這幹嘛!」
Kate疾跑的時候,被一個男聲叫住。


Kate定神,看看四周,都是下棋或圍觀的老爺爺,一定是聽錯了,最近哀傷太多,容易喚聽,快走。


「ㄟ,妳怎麼那麼沒禮貌?我在叫妳哩!」
Kate準備起步的當下,那個男聲又飛進耳朵,多了一種不悅。


Kate莫名的往那群正下著圍棋的老爺爺靠過去,突然,全部的人都看向這邊。


「我…我…聽到有人在叫我,所以過來看看。」
Kate以一種不太確定的口吻問著眼前的一群老頭兒。


正當話一說完,從老人堆裡出現一個一頭金髮,口中叼著煙,腳踩著白布鞋,眼睛瞇瞇的男孩。


「我啦!我叫妳的啦!」


Kate在100公分的距離,打量著,眼前的這個金髮男,難不成是傳說中吃了不老藥的神仙?!


Kate疑惑的時候,這金髮男像是看得到自己心底疑惑的突然靠近了自己並說著。
「我19歲,我是19歲的老人。」


金髮男話一說完,Kate疑惑的表情轉變,頓時大笑了起來。


「不要笑,不要笑,有什麼好笑的?!」
金髮男很不開心的制止著Kate的笑聲。


Kate突然拿起手中的相機朝金髮男拍了,這個舉動嚇到了後頭的那群老頭兒。


「你在幹嘛啦!」
金髮男沒好氣的衝過來拍了Kate的頭,然後繼續說著,
「你不知道老人容易受驚嚇嗎?」


「你是說你自己嗎?19歲的老人。」
Kate調侃著眼前這個稚嫩的男孩。


兩人開始往小徑的前方繼續行走,Kate突然想到什麼的抬起頭看看天空。


「妳在幹嘛?」
金髮男突然被這舉動嚇到。


「找美麗的雲。」
Kate繼續盯著天空,朝著不同方位看著。


「什麼跟什麼啊?」


「就是找美麗的雲啊!」
Kate自顧自的看著天空。


金髮男覺得再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索性找一個石椅子坐下等著。


「美麗的雲不見了。」
Kate沮喪的低下頭。


「什麼?妳在說什麼?肖仔某!!」
金髮男燃起一根DUNHILL說著。


Kate被罵的時候,狠狠瞪了金髮男一眼。
金髮男無趣的自己縮在石椅上抽著煙。


「你抽DUNHILL?」
Kate說著的時候從包包拿出Salem。


「抽涼煙會殺精。」
「什麼?」


「我說,抽涼煙會殺精。」
金髮男認真的說著,這引來Kate哈哈大笑。


「你不是老人嗎?還怕啊?!」
「我要傳宗接代。」


金髮男又惹得Kate笑了。


Kate坐近金髮男,兩人各自吐著各自的煙,各自看著不同方向,在這詭異的『老人公園』裡。


「我是因為追逐美麗的雲而跑進來這裡的。」
Kate一字一字隨著煙霧吐出來。


「我是因為想念所以開始拍著天空,剛剛為了拍一朵被風吹得太快的美麗雲朵而跑進這公園的。」
Kate繼續說著的時候,金髮男熄掉手中的DUNHILL。


「喔!這樣啊!」
金髮男一副瞭解的模樣。


「我叫kiss,k-i-s-s,kiss。」
「為什麼叫kiss?」
「因為我的名字裡有一個欽啊!欽等於kiss。」
金髮男說著的時候,Kate又笑了。


「我是Kate,k-a-t-e,Kate。」
Kate正經的學著介紹了自己的名字。


「那你在這做什麼?」


「看老人下棋,和他們打屁,抬槓啊!他們很炫的好不好?!」
盯著金髮男說著炫時,Kate被他誇張的嘴臉再次逗笑了。


Kate已經好久沒這樣接著展著笑顏。


「那為什麼要來這裡呢?」
「沒地方去啊!笨!」
「你才笨蛋哩!罵我笨。」


兩人一來一往的鬥起嘴來,今天的風吹得很舒爽,不像颱風要來的前兆那樣悶濕。


「我其實也在想念。」
金髮男突然說著。


「我想念那個分手快一年的女友,她是我高中時候的女友,上大學後,我們分屬盆地裡的南與北,距離太遠,誘惑太多,在我快要被二一的前夕,我們分手了。」
金髮男嚴肅了起來,Kate覺得不大習慣。


「分手之後,我第一次為她蹺課,然後二一了,之後我回到島嶼的南邊,她繼續待在島嶼北邊的盆地裡,我偶而會想到她。」
金髮男繼續說著。


「所以你每天來這裡當老人?」


「這樣比較快樂ㄌㄟ,可以不用想太多事情。」
金髮男像我證明的說著。


「快樂?你真的快樂嗎?」
Kate突然想到好友Franka那天問她的話。


「快樂啊!沒有那些煩惱的事發生時都快樂。」
「廢言哩!」
Kate沒好氣的推了金髮男一下。


「那妳快樂嗎?」
金髮男反問Kate。


「不快樂。」
Kate不加思索的回答了,這時金髮男拿了一枝DUNHILL給她,她拿起手中的Salem。


「現在只抽Salem,這是思念的味道,不抽這就不抽煙。」


金髮男將那根DUNHILL含在嘴邊,在風中企圖打火。


「妳想他為什麼不去找他?」
金髮男好不容易將煙點燃,吸了一口,吐出煙霧時問著。


「他離開我待的城市了,於是我開始拍我這裡的天空,那是我想念時的天空。」
Kate說著時,玩弄著手上的相機。


「你的狀況跟我一樣嘛!都不在同一個城市裡,都同樣是分手了!」
金髮男吐著煙。


「唉喲!不要悲傷啦!讓自己快樂一點嘛!」
金髮男又一派輕鬆的說著。


Kate和金髮男沒有繼續說話,因為兩個不快樂的人是不適宜相互安慰的,即使是表現的多麼豁達。


吹來一陣風,Kate突然站起身。
「走!我們去吃大碗冰。」


「什麼?」
金髮男有點被這寂靜後突然的舉動嚇到。


「走,帶我去吃大碗冰,那種有著滿滿水果覆蓋的大碗冰,現在。」
Kate很堅定的說著,然後開始走回小徑往前跑,想快快通過這『老人公園』。


「ㄟ,妳真的是肖仔某哩!沒有人情緒轉變那麼快的啦!」
金髮男邊罵著,邊跟著Kate後面追著。


「你快一點啦!追上我就抱你一下!」
「誰要給妳抱啊!神經哩!」


Kate和金髮男的聲音在公園裡漸漸被老媽媽卡拉OK蓋過。
美麗的雲朵這時往著和Kate跑的相反方向飄過。
後來,Kate沒去吃到大碗冰。


追逐美麗雲朵不成後,Kate和金髮男決定約在島嶼的南端一同去吃大碗冰,相遇的那一天是個有炎熱艷陽的早晨,Kate和好友Sandy一路從高速公路南行到達目的,金髮男很不爽陽光太過刺眼,讓他會看不清方向。


等待,Sandy和Kate一同。
Sandy聽著Kate談著和金髮男的相遇和有趣的對話,決定一起也來一會有意思的金髮男。


說穿了,都是為了大碗冰而來。
兩個不能吃冰又愛吃冰的怪人,一心嚮往幸福的味。


幸福。
那年夏天在靠近大碗冰的海灘上,Kate和Sandy的青春正上演著一齣精采的戲碼,關於愛的故事,不期待的叫好上演。


「妳不覺得太早了嗎?」
金髮男終於出現在相約的地點,腳上踩著黑布鞋,頭髮稍亂,敲著車窗玻璃打著哈欠說著。


「已經10點了,不早了。」
Kate看他睡眼惺忪模樣,呵呵的笑著。


因為是金髮男,因為是黑布鞋、亂髮,因為是再相遇,所以Kate呵呵得不斷笑著。


「所以呢?要去哪?」
Kate介紹Sandy後,問了重要的話。


「妳們想去哪呢?」
金髮男斜屈的身體倚著後座椅背,慵懶的說著話。


「帶妳們去餵魚。」


「餵魚?」
Kate和Sandy異口同聲的驚叫著。


「對啊!我前幾天才跟我同學去,走啦!走啦!一大早去餵魚也亂有意思的。」


就這樣,金髮男指引著路,在島嶼南端規則的大馬路上行著,只是指引大概被烈陽給混淆了方向,總是在下一個路口才說起要在上一個路口轉彎,Sandy好耐性的不斷走著,Kate不發一語的盯著島嶼南端的天空。


Kate想著,在這島嶼的南端鐵定不見那追逐的美麗雲朵。
突然又想起那片雲朵的Kate,沒有表現出來。


那是一個有著廟宇和大湖的觀光景點,車子終於經過了島嶼南端的市區來到了目的地,Kate原以為是個不多人的景點,怎料四周除有早晨的傳統市場,更因大湖旁多家建醮的廟宇,顯得過於熱鬧,還是找了個停車位,決心在大湖四周繞繞,對了,要去餵魚。


金髮男拿出口袋中的Dunhill,點了一根,Kate拿出包包最後一根Salem。


「這是最後一根。」
「妳決定不抽了?」


Sandy關心的問著Kate,其實Sandy早希望Kate別抽了,只是她更知道思念的煙也只是思念,不會成癮的。


「希望是最後一根。」


Kate說著時候,心底想著最近的思絡,發現自己的思念越來越淡,想念著人的模樣越來越模糊,那標榜著思念的煙,更是抽得緩慢,她也想停止思念,好讓一切的回憶快快所在心底那個貼著【秘】的盒子中。 


「妳不要不抽啦!抽煙可以減肥哩!」
金髮男蹲著像小太保一樣看著Kate。


不等金髮男跑掉,Kate拿起包包猛K,只見Sandy 一旁哈哈的開心。


「不是要餵魚?」
Sandy突然停止笑聲問著。


「是喔!都忘記了。」
Kate停止手中的動作,然後指著金髮男。
「小孩子,都是你,還不帶路。」


「不要叫我小孩子,我是19歲的老人,別忘了。」
金髮男宣言式的再次介紹自己那以為的愚昧身分。


這金髮男孩真的是很老人,Kate心底想著。
在大湖兩旁的小公園及看得到人群的所在,多半聚集臉上滿佈皺紋的老人們,有人唱著歌,有人下著棋,還有人在一旁的石椅上就做起日光浴。


「你真的很愛和老人們一塊兒呢!」
望著前面帶路走遠的金髮男,Kate大聲叫著。


穿過了廟堂,和正準備祭禮的人群,Kate三人來到大湖邊的一個小涼亭。


「十塊!!」


金髮男大聲嚷嚷的要十塊錢,說是要買餵魚的飼料,零錢不夠,三人買了兩瓶,便往湖邊走去。


那是一個有蜿蜒橋面的景致,橫過大湖上,許多人在那裡丟著土司,或購買的飼料餵著那一大群不可想像的魚群。


「你常來嗎?」
Sandy禁不住好奇的問了在一旁的金髮男,只見金髮男賣力丟著飼料,散落的頭髮在陽光下顯得更耀眼。


「沒有了。」
Sandy瞬間將手中飼料餵了精光,一副玩完了的模樣。


「拜託!人家都是一顆一顆餵好不好?」
金髮男一副專家模樣訓著Kate和Sandy。


「你這樣打發時間也不是辦法。」
Kate拿起相機邊說邊替眼前兩人拍起了照片。 


「妳不拍天空了嗎?上一次妳不是在追美麗的雲朵?!」


Kate被金髮男的話一問,突然沈默。
是啊!思念變淡中,那流轉的情緒總不會再日日夜夜牽擾。


「肚子餓了。」
Sandy打破了沈默,說的時候給了Kate一個鼓勵的眼神。


「去哪裡?」
Kate接著問話,島嶼南端的炙熱天氣,實在不適合憂傷。


討論許久,島嶼南端所有的特產名店講過了一遍,還是決定去有咖啡香,冷氣,和簡餐的館子,三人早被曬昏了,去哪其實沒這麼一定,都說是一趟相約的旅行,快活就好,Kate是這樣想著的,Sandy知道。


後來,金髮男還是想起了大碗冰的約定,往著目標前行的路上,三人像瘋了一樣不斷說笑,仍然在指引不正確下在南端的城市裡迷路,又是一樣,在下一個街口,想著上一個街口需要左轉,然而似乎已經習慣,Sandy每每在接近街口時問著。


「再來呢?」


笑聲不斷,話語不停,金髮男還是像在『老人公園』初遇時那般率性。
Kate喜歡這樣的金髮男,沒有負擔。


「哇靠!人好多!」
「真的哩!都排到馬路上了。」
「吼!超級多人的。」
「對啊!都塞車了。」


靠近大碗冰的時候,只聽見金髮男和Sandy像唱雙簧一般的對話著,Kate將臉貼近車窗,看著那一大群人,他們正享用幸福的大碗冰呢!


「所以呢?」
Kate盯著某一桌上的大碗冰,吞著口水,問著。


「去吃黑糖冰怎樣?」
「好啊!好啊!」
「聽說也是很有名的呢!」
「是啊!」


Sandy和金髮男又開始演起雙簧,兩人都想避開人群,卻把大碗冰的約定放在一旁。


「那就不要吃大碗冰囉!」
Kate有點沮喪的問著。


「真的沒關係嗎?」
Sandy溫柔的問著。


「人很多哩!」
金髮男煽動著放棄念頭。


後來車子駛離,距離大碗冰的距離越來越遠,他們來到了海邊,那個可以看到黑沙灘和大船艦的海邊,那裡勾起了Kate和Sandy許多記憶,也頓時讓Kate忘了大碗冰的吸引。


99年的夏天,這個黑沙海灘,藏著一個個繼起的愛戀,藏著Sandy和Kate的心情。


沿著堤防走著,眼前一望無際的大海,陽光照應海平面,耀眼。
Kate三人選了一處座落,各自看著遠方,天空很美,Kate隨手又拍了,想念仍然沒有終止。


「在看什麼?」
Kate突然對著金髮男問著。


「看海,有陣子每天都來。」
金髮男拿起Dunhill點著火。


「我以為你都去老人公園呢!」
Kate調侃著。


「老人也可以來海邊吧!」
金髮男斜著眼看著Kate一副小太保模樣。


Kate和金髮男有開始胡謅起來,像兩個調皮的小孩,Sandy靜靜。


Sandy安靜的看著遠方,Kate能感受到記憶的歸回,在Sandy的腦海間,島嶼南端有屬於太多人難忘的回憶。


「來去吃冰吧!」
金髮男嚷著。


「好啊!吃黑糖冰。」
Sandy附和著。


Kate還是想吃大碗冰,但不想和人群擠。


三人終於決定前往金髮男的窩附近,那家標榜第一家的黑糖冰店,大快朵頤。
豔陽早就在看海的時候被厚重的烏雲遮去,回程的路上,遠方閃電打在城市裡最高的大樓上,清楚,一道劃過天際,霹靂,雷光交加,轟轟雷聲從遠不斷傳到耳際,眼看就要降下午後型態的大雷雨。


聽說,最近的南端城市,常得接受這樣的〝洗〞禮。


金髮男後來先離去赴下一個約定,Kate笑說是他的老人之約。
店裡剩下Sandy和Kate吃著有古早味道的黑糖冰,和仿冒的大碗冰,但都不影響興致,說好,是旅行,一種放鬆的流浪。


離開島嶼南端,沿著高速公路準備回到起點的時候,Kate遇見了彩虹。
追逐美麗雲朵未果,巧遇了金髮男,然後一個為了大碗冰的未實現的約定,Kate遇見了另一個美麗,美麗的彩虹。


高速公路上,彩虹一直陪伴一旁,好大的半圓弧形,七彩顏色感動著Kate。
也許,真該一直這樣,看不到雲朵的時候,就流浪吧!然後再和什麼來個巧遇,做個美麗的約定,不管是不是都成得了,總會有意想不到的精彩出現,遇見美麗彩虹,就是。


Kate對著車窗外的彩虹不斷按著快門,這一次往天一拍,不是想念,是幸福喜悅。


「下次,一定要吃大碗冰。
金髮男,你等著。」
Kate在心中還是遺憾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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