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電腦前,思緒百起,今日再次紀錄下最深沉的心情,
兩年多來陪著內子定期讓上天的審判,
當每次複診結果顯示是正常時,內心是無限的喜悅與歡愉,
但卻也深深的埋入下次的期許及等待的種子。
記得一句話︰心量有多大,空間就有多大,願力有多大,能量就有多大。
願明天一切平安,加油囉!吾妻吾愛。
在護理站內,聽完主治醫生對明天手術的叮嚀,
回到病房後,內子靜靜望著窗外不發一語,
窗外的天空是那種灰灰的一點也不清亮的色彩,
在這九樓的病房,看不到花圃的花草鬥豔,也看不到枝繁葉茂的樹木,
沒有了翠鳥輕捷地掠過,沒有了白雲悠然地散步,
肆虐的冬風大呼小叫地撞擊著窗戶,發出一陣陣沈悶的、極不悅耳的聲響,
順著她的目光,我看到對面屋頂上掛著一塊破舊的布條,
我想她是感慨著自己的生命就如這布條,
只能隨風飄搖,說不定什麽時候隨風起、隨風落,
如刀的冬風一吹更使得景寒、人寒、心寒。
午後,兒子用輪椅推著內子走在如迷宮的地下街,
兒子幻想自己是駕駛員,調皮的推著輪椅,嘴裡還不停發出不同的音效,
但內子還是依然默然不語,嘴角沒有生動可言,笑對於她來說是何等的奢侈,
也許那是一種本能,對生的渴求,對死亡的恐懼,是不自覺,是身不由己,
也許,隨著生命的漸漸脆弱,她的心裏,也會增添一份眷戀與不捨,
而作爲生存者的我,如何能要求她真正的快樂呢?歡笑呢?
進入理髮廳,從鏡中看到枯瘦的內子,她深陷的眼窩,
望著理髮師拿著推剪,內子如瀑的長髮,瞬間像老樹的枯枝悄悄滑落,
在一旁的我除了滿心的不捨與哀傷……還有滿臉的淚水。
隔日的清晨,我執起她的手,再也感覺不到那往日的綿柔,
只剩下如柴的枯瘦,在我手心裏瑟瑟發抖,
二人默默相視,內子的眼圈突然變紅了,
我們相對而坐,彼此眼中含著瑩瑩淚光。
推著輪椅,我只能無聲的陪她到二樓的手術室,如同走向極刑刑場,
若大的等待區空無一人,我們等待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身邊感覺漸漸擁擠起來,不知何時等待區已經人山人海,
護士小姐來到病床旁,再次確認內子的身份及病情後,
再也說不出話別的言語,只有靜默看著內子的病床漸漸消失在看不到盡頭的手術室,
攜子,走出等待區,找個位子,抬頭看著電視上熟悉的名字後頭顯示著「手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