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看見軒快發火，我暗示阿德帶那女人走；畢竟這是店裡，不是家裡。我可不希望言心太難做人了！
　　「小姐，我帶妳到另一桌坐好嗎？」阿德免強著自己，堆出職業性笑容與禮貌。
　　可惜，她偏偏就是——「我想坐這裡，不可以嗎？」她挑了右眉，雖然依舊帶著笑容，可身上卻散發出要脅。
　　「很抱歉，她們先坐了！所以請妳選別處吧！」看著阿德得深呼吸後，才有辦法在笑著回話，我就覺得他挺可憐。
　　「那……反正我跟煙翎也熟了！就同桌吧！我想你應該不會拒絕兩個相識的人同桌吧！」洪思琪說的很自然，語調也平順，可卻讓我們感覺到她是個很任性自我的人。
　　「我跟她有熟到可以直呼名字嗎？」聽見她這樣叫我，我竟然一點都不感覺自己名字取的好，反到厭惡起來了。
　　「這……」阿德看起來很為難，又得想辦法克制自己的怒氣。
　　「很抱歉，我反對！我一點都不想跟妳同桌！」婷軒開口，阿德立刻鬆了一口氣。
　　「喔？理由呢？」洪思琪的大大雙眼呈現出些許不悅。
　　「理由！很簡單。那就是——本姑娘不爽、本姑娘不願、本姑娘不想消化不良。不知道這三個理由您滿意嗎？」婷軒揚起嘴角，眼睛像在說著『我討厭妳』。
　　洪思琪笑容僵在臉上，像是一敲就會破碎一樣；而阿德怎是躲在她後面竊笑著。
　　「琪，妳來了啊！」許瑋忌突然出現，我們在場最靠近洪思琪的人，看見中國傳統戲曲絕技——變臉。
　　「瑋，你來幫我評理啦！」她跑到許瑋忌身旁，攬起了他的手，帶著哀怨與無奈的神情，看著許瑋忌。
　　「怎了？」許瑋忌輕輕撥開她臉上的髮絲，眼裡滿是寵溺與疼惜。
　　「我想坐這邊！可是你的服務生說我不能坐這，我明明就認識煙翎，可她們卻不讓我同桌。我好可憐喔！」
　　如果金馬獎可以多開個『最會裝可憐獎』；我看她一定會穩奪第一的！因為她竟然可以邊說邊淚眼汪汪。
　　阿德氣的掉頭就走，婷軒則是想在說什麼的同時，阿國攔住了她，對她搖搖頭。
　　而我卻在看見言心替她擦去眼角淚水時，心痛的快撐不住了！
　　婷軒撐著我、阿國也發現我異狀，輕輕扶著我。
　　我只淡淡、無力的對他們笑著，直到我看見許瑋忌那雙眼睛有了她的影子，我徹底聽見心破碎的聲音。
　　「煙，可以把這讓給琪坐嗎？」許瑋忌那燦爛的笑容、無心的話，在我眼裡、耳裡都特別刺人。
　　「瑋忌哥，這怎可以！這位子怎能讓她坐！」阿國不滿的像言心抱怨。
　　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既然要我讓位，那——「好吧！讓她坐這吧！」
　　洪思琪眼睛滿是笑意，像是在取笑著我輸了一般；而阿國跟婷軒都很不滿我的決定。
　　「煙翎，妳可以不用讓的！」
　　「煙翎，我只想坐這邊吃！我不讓！」
　　而許瑋忌卻笑的很開心：「煙，謝謝唷！妳們就同桌吧！我去準備好吃的。」
　　我搖著頭，看見他開心就好！他開心總比在流露出哀傷來得好啊！
　　可是讓位已經是我最大極限，要同桌，我實在作不到。
　　「我想上樓吃，軒沒去過樓上，我想帶她在那邊吃！」我淡淡笑著，可心卻漸漸失溫一般，冷。
　　「樓上？好啊！我叫阿國把吃的送上去好了！」許瑋忌點著頭，似乎挺贊成我的決定。
　　「我不……」婷軒很不滿，在她眼裡我能清楚知道，輕輕握上她的手，讓她知道我不容改變的決定。
　　「好吧！」
　　我拉著婷軒的手，往樓梯方向走去；因為如果不拉著她的手，我好怕自己會崩潰……怕眼裡的淚會臣服在洪思琪的炫燿下。

 
　　坐在休息室的沙發上，靜靜望著上頭滿是星星的夜空；婷軒跟阿國也都靜靜的擺著碗筷。
　　直到確定自己的淚水不會落下，我才將視線放在他們擔憂的眼神上。
　　「別這樣，我沒事的！」端起碗筷，我才發現我餓好久了！
　　看著桌上有糖醋排骨、麻婆豆腐、紅燒牛腩，還有鳳梨蝦球跟玉米濃湯；想想言心當時是多努力替我做出來的，而我怎能讓他難過、讓他失望。
　　每吃一口，是幸福——也是心碎。
　　「煙翎！」婷軒突然大叫，我只茫然看著她。
　　可眼睛朦朧的看不清楚她、也看不清楚阿國的臉，我只看見洪思琪戰勝的笑容、還有許瑋忌開心的神情。
　　「乖，別在哭了！」婷軒輕輕抱著我，她的溫暖，讓我徹底的崩潰了！
　　「我還是贏不了……還是贏不了她！就算言心說愛我，可我還是……還是進不去他心裡的最深處……」我輸了！我真的輸了嗎？
　　我永遠都只能作到這樣程度？我只能的到這樣地位？我只是附屬品嗎？只是代替品嗎？
　　「煙翎，妳要相信瑋忌哥！他真的是喜歡妳的！只是……他比較放不開以前的事情。」阿國的聲音像是安慰，卻更像是他在催眠自己。
　　「你別說廢話了！言心那傢伙優柔寡斷的，根本配不上煙翎，你憑啥要煙翎這樣扁低自己。你看看，今天言心這樣的舉動代表什麼？不是意味的很清楚嘛！」
　　婷軒的大喊，讓窩在她懷裡哭的我，耳朵完全接受了她起伏的胸膛，傳遞的心疼與不滿。
　　「可是……他們明明相愛，妳怎可以想要拆散他們！」阿國的語調越來越無力，他似乎也找不到能說服我、說服軒甚至是說服自己的藉口了。
　　「你們別在吵了！我沒事的。」離開婷軒的擁抱，將臉上的淚水全部擦去，給了他們別擔心的笑容。
　　「煙翎……」我搖了搖頭，要她別再說下去了！因為她要說什麼，我都知道。
　　「好了！快吃吧！我已經餓壞了！待會吃完，我們來想想下一站去哪玩吧！」端起碗筷，低著頭自己吃了起來，我不願抬頭，看他們兩人擔心的神情。
　　沒多久，他們兩個也端起碗筷，慢慢吃著。
　　「我知道你們都擔心，可是，原諒我吧！我——真的很懦弱。」心裡除了對他們感激外，也有著感動。

 
　　靜靜的吃完一餐後，阿國將碗盤端下去，也順便幫忙拿水果、點心上來。
　　而我望著天上的星星，心情雖然沉重，可也平靜不少。
　　「煙……」婷軒輕輕喚著，不知道是太寧靜還是太舒服，我們都有了睡意。
　　「怎了？」不知道哪顆才是北斗七星？
　　「豬兄有喜歡的人嗎？」
　　「豬兄？妳說阿國？他有喜歡的人啊！」哎！怎每個星星看起來都好像可以連成北斗七星的圖啊？
　　「誰？他喜歡誰？」婷軒突然放大音量，嚇的我神遊的魂都回來了！
　　「誰？」茫茫然，她是怎了！突然那麼大聲，寧靜的氣氛都沒了。
　　「豬兄，妳說他有喜歡的人！他喜歡誰？」看著婷軒認真的神情，總覺得，事情似乎會往我預期外的方向發展。
　　「他喜歡的是言心！」揚起嘴角，心情突然好了許多。
　　「言……言心？妳別開玩笑了！我是說真的，他有喜歡哪個女孩子嗎？」軒臉上有著不悅。
　　「我說真的！他喜歡言心，就是妳說的那種喜歡！」嘿嘿，看著她的表情十秒內換了五個，我覺得她也具有變臉的絕技啊！
　　「那……他不就是……」感覺軒的臉色似乎有點差。
　　「沒錯！他是同性戀！」不過他宣稱自己是異性戀啦！
　　看著軒陷入自己的思考中，而這時咱們的『豬兄』，正體貼的替我們端上了一大盤西瓜與兩個不丁、一小盤泡芙。
　　「來吧！快點吃喔！這西瓜超甜點！」看阿國笑成這樣，我想他八成剛在廚房偷吃很多了吧！
　　「哼！真是貪吃鬼。」不過，這西瓜真的甜的快像是糖了。
　　「煙翎，妳朋友怎了？她怎用那眼神看我？我有得罪她嗎？」阿國小小聲的在我耳邊問著。
　　隨著他說的方向一看，我差點噴出口中的西瓜——「也許吧！你可能無意中惹軒不開心了！」
　　「是嗎？」阿國抓著頭，一臉茫然的想不通。
　　吃著西瓜、偷偷看著軒那個生氣又哀怨的神情，我實在忍不住想笑，可偏偏現在不宜作這種行為，只好猛喀西瓜，好讓自己嘴巴沒空笑。
　　軒突然開口「……你真的是豬頭！」說完，就也吃起西瓜。
　　而阿國則是拿著叉子更茫然——「我到底怎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