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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28:適得其所
作者: 小田真柏 日期: 2025.07.16  天氣:  心情:
倆人抵達信義路時,阿吉同師傅已在大樓門口等候。由夏有志領頭,一行人低調進入買主住處。約略打過招呼後,夏有志和師傅開始動手施工,林絃青、阿吉和買主則坐在一旁處裡交易事宜,兼看夏有志讓阿吉一起帶來的清代多寶格及大明宣德銅爐。

白玉鎖銅鎏金底座是按照夏有志上次畫的草圖訂做的,阿吉本意是用花梨木或紫檀,兩相比較後還是覺得金色更能襯托出白玉的風采,且銅的重量才能夠支撐碩大的玉鎖。銅鎏金日久易有薄銹,恐玷汙白玉的問題,也請金工師傅在底座與玉鎖接觸面製作透明矽膠墊隔開。為防止因碰撞或地震致底座滑脫或碰撞,底座邊亦使用四個直徑約五毫米的圓形矽膠薄墊固定位置。接下來,是使用魚線交叉穿梭於玉鎖四周,防止傾倒;為避免傷及昂貴的清代紫檀博古櫃,夏有志和師傅傷透腦筋,使用精細塑料釘經過幾道繁複工法,才安全又美觀的將魚線網架設完成。最後是四周裝設可開可鎖的的強化玻璃,林絃青站在旁邊看,覺得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畢竟是阿吉費九牛二虎之力請來的高手行家,不多時就大功告成,且絲毫無損古意盎然紫檀櫃外觀,與古文物亦無扞格之虞。

阿吉進門前再三叮嚀林絃青別劉姥姥般對任何事物好奇,林絃青仍是忍不住將眼睛瞟向四方,欣賞這方沉靜大器的空間,除了牆壁是白色,地板及中國式傢俱皆以深色調為主,地毯及居家飾品則採用明亮的鵝黃色,室內牆壁上鑲嵌窗花,而窗花內又植以芭蕉,牆上字畫簡單卻恢宏大度,他真心覺得白玉鎖來此正是適得其所,比放在保險櫃中好得太多了。

主人對阿吉多帶來的銅爐及多寶格有極大興趣,一會兒讓阿吉拿去擺在書案上,一會兒又放在博古櫃中,越看越滿意;多寶格裏頭的珍玩同樣令他愛不釋手,每一件都拿起來問阿吉此物來歷與典故,好在阿吉是真才實學的練家子,東西也都是真的,加上說故事功力一流,主人被他說得服服貼貼,連鑑定都免了,兩套全部留下,又喊會計過來多開了一張支票。

「這董事長的公司名不見經傳,出手卻很豪氣啊,一口氣就花了幾千萬。」阿吉拿董事長名片翻來覆去的看。結束工作後,三人說要去喝酒慶祝,大中午找不到好地方,打道回府到林絃青這裡喝啤酒。林絃青又展現他的廚藝,不到半小時端出熱騰騰的海鮮披薩上桌,阿吉和夏有志狼吞虎嚥沒兩下就吃個精光,吮指回味直嚷林絃青做的比外面賣的好吃太多了。林絃青看他們吃得不過癮,又從冰箱拿出冷凍雞肉,放入微波爐解凍,準備做炸雞。

「有志,因為董事長用公司名義向我們買東西,我只好用自己的行號開立收據,所以要報營利事業所得稅,給你的佣金年底會給你扣繳憑單,所以你也要將佣金列入個人所得稅裡頭。」酒足飯飽之餘,阿吉拿著手機和紙筆埋頭算了一下,抬頭對夏有志說。 

「啊,我還有佣金可拿?」夏有志以為上次的白玉瑞獅就是他的佣金了。

「廢話,行規是10%。」 

「這比我公司給我的建案設計費成數高很多。你是指總額,還是淨利?」

「當然是總額。我跟絃青一向照做生意規矩來,不占外行人便宜。」

「哇,所以我平白無故賺了快兩百多萬嗎?」

「是,記得把你的銀行帳戶和身分證影本傳給我,支票兌現就會轉帳給你。」 

「不是平白無故啦,這是你累積的人脈,也是要花時間心思經營的,同樣是你的能力。沒有你,我們空有東西也沒管道銷售,你是我們的大貴人啊。」林絃青從廚房端出炸雞,聽見他們的對話,順口補充道。

夏有志起頭,三人邊吃炸雞邊分享要怎麼花今天賺的錢。夏有志說要計劃一個假期,帶老婆到歐洲二度蜜月,看能不能讓老婆懷上孩子。他說再不生小孩,都不敢回台南老家了。阿吉說,他是「三年不開市,開市吃三年」,一樣過老百姓日子,把錢留著當存糧。林絃青說想換屋,讓他們介紹新竹的房子。

「呃,你才剛搬來這兒,這裡鬧鬼啦?」阿吉

「該不會是討厭國小老師,不想住這裡吧?我也覺得看見他就心裡不舒坦。」夏有志食量大,已經吃第三塊炸雞,邊吃邊開玩笑的說。 

「這又是甚麼話?」阿吉摸不著頭緒,一頭霧水問他們。林絃青翻白眼嘆氣,這夏有志外表相貌堂堂有男子漢氣概,處理這次交易時也很嚴謹,但私底下熟了加上幾分酒意就變成愛說愛鬧的大男生。夏有志馬上把住戶大會的火爆場面和今早林絃青絆倒人家的事說給阿吉聽,比手劃腳說得活靈活現。

「是我買畫的楊老師?」阿吉看完夏有志表演,轉頭問林絃青。林絃青不想談這事,只默默的喝啤酒。

「對對對,他姓楊。絃青,你快說跟他有甚麼深仇大很,今天不說我就不回家住你這了。」

「我也很好奇,莫非是因為他不賣你玉羊?」阿吉打趣道。 

林絃青又嘆氣。他心想自己也無須替楊潔民這個壞傢伙做的壞事保密,遂將楊潔民用假身分欺騙女網友感情長達六年的事大略說出,只是他保留了洪雅茹的身分及她和自己相識的事。他告訴他們,女網友是公司裡女同事的朋友,某天在同他路上巧遇楊潔民,她便將這段往事告訴他。

「幹,王八蛋!」阿吉說。

「幹,垃圾!」夏有志說。阿吉和夏有志異口同聲怒罵,兩人為這默契互相擊掌。他倆此番惡罵,是將楊潔民為人師表和這檔見不得人的事聯結一起。

「所以,女網友直到分開了都不知道他的真實身分,連名字都都不知道?你可以告訴她,讓她上門興師問罪啊,告他詐欺也成。」阿吉追問。

「我同事有跟她說,但女網友知道後,只說過去的就讓它過去。」林絃青開始後悔不該給自己挖坑跳:「而且她說,人都會有軟弱犯錯的時候,她只是比較倒楣剛好成為他誤入歧途的對象。」洪雅茹的確這麼跟林絃青說過,她還說唯有寬宥對方,自己才能獲得救贖。
 
「幹,我聽不懂啦,這甚麼跟甚麼,被騙了六年還無所謂。」夏有志不滿的嘟嚷:「這女的八成是個花癡,要不就是一開始就自甘下賤當小三,現在一堆女人都這樣的。」聽到這裡,林絃青臉火辣辣燒了起來,他想回嘴替洪雅茹辯解,但還是忍住了。

「是啞巴吃黃蓮吧。事情鬧開了,對她沒好處,這王八蛋一開始就是想玩玩,不是真心想在一起,她最終只會落得一個妨害家庭的罪名,弄不好還要被求償。唉,真是殘忍啊。」阿吉畢竟是生意人,一下子就看出癥結點。
  
阿吉手機響起,他接起來聽,用嘴型跟林絃青說是黃耀宗。林絃青在旁聽阿吉的對話,大概知道黃董已經聽到白玉鎖賣掉的消息,阿吉只管跟他打哈哈,任黃董追問不休,沒透露半點買主及價格的事。

「黃耀宗說你不夠義氣,他已經在上海找好買主,這下他沒東西給人家,要你再給他其他寶貝去交差。他還說這種名器應該自己拿去蘇富比拍賣,讓給人太吃虧了,哈。」 

「也是啦,但我就怕是賊仔貨(tsha̍t-á-huè),反而惹上麻煩,有好價錢出一出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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