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永
今年寫《蛇年戲筆談蛇》動筆甚晚，幾乎無以及時成篇，因病纏身，至以為苦也。元旦前夕啟程赴歐洲旅行，或因久居氣候宜人的加州，不習慣當地之潮寒，隨即染上感冒，舟車勞頓之餘，拖著病倦之軀回家，竟遲遲難以恢復。
壬辰龍年行將結束，是為閏歲，長達 384 天之久（2012. 01. 23 – 2013. 02. 09）。因此將緊接來臨的癸巳蛇年推後，並且整年只有 355 天 （2013 02. 10 – 2014. 01. 30）。
龍在前、蛇隨後，相較之下蛇大為遜色。龍年出生的嬰兒取名帶有「龍」字者頗多，蛇年出生名字中帶有「蛇」字者，則未有所聞。歷來皇帝都自認是真命天子，龍的化身也；劉邦自不例外，起兵之際有白蛇擋道，劉邦揮劍將之一斬為二。殊不知蛇乃白帝之子，若干年後託身於王莽，殺了漢平帝，篡了漢朝，雖為期不長，卻將整個漢朝一斬為二。後來中興名將郭子儀和曾國藩都有傳說是蛇的化身。曾國藩患有皮膚病，奇癢難禁，他睡床上常留有斑斑癬皮，更加深他是從蛇投胎於世的說法。
民間故事中的《白蛇傳》，白蛇、青蛇下凡人間，分別化身為貌美的主僕二人，白蛇委身嫁給許仙（一說許宣），往後的發展有不同版本，故事結局也不一樣。筆者以為《白蛇傳》能流傳至廣，是反映封建社會中男女青年對自由戀愛的嚮往。
1997年春遊馬來西亞檳榔嶼（檳城，Penang），當地華人蝟集，儼然是座古意盎然的中國城。經人告以當地的蛇廟不可不訪，事隔多年僅依稀記得，供桌兩旁各立一柱，有一尾短蛇盤繞於上，奄奄一息了無生氣。其實蛇廟始建，是為了供奉宋末抗元英雄陳昭應（後來出家而被尊為清水祖師），與台灣三峽（清水）祖師廟所供奉者為同一人，而後者則未聞與蛇有任何關聯。有些地方的人民，譬如在印度、巴基斯坦一帶，至今仍奉蛇為神明，絕不加以殺害之外，在蛇節慶日，更狂歌載舞，與蛇歡度。
蛇在許多其他地方就沒這麼風光，反而成了滿足人們口腹之慾的美食。台北華西街的蛇店，早已成為一觀光景點。路人可隨意圍觀活蛇當場被剝皮取膽，更歡迎入座享受一客蛇套餐。據說蛇膽可以明目，可泡成藥酒，也有人當場活吞。蛇肉湯則可清熱降火解毒，更有養顏美容的功效。
利用「以毒攻毒」的原理，可將蛇毒製成抗毒血清，用來化解蛇毒。蛇皮可以當作裝飾品的原料。蛇骨為中藥藥材之一。
不知什麼原因，蛇被造就成極其負面的代表，或許因為有的蛇有毒，遭其咬傷，若不急救則性命堪虞。因此「杯弓蛇影」成語中，借用蛇之負面印象，說明對不存在的事情自我驚擾；對「蛇蠍心腸」的惡人，避之為吉；「打草驚蛇」則為了預防被蛇出奇不意襲擊。毛公有名的「引蛇出洞」，是利用謊言權謀，哄騙他認為是毒蛇的知識分子現身露形。在文革中「牛鬼蛇神」則被統稱為應該鬥倒橫掃的對象。
俗語說「龍蛇混雜」，表示團體中的份子賢愚不一、良莠不齊；賢良者為龍，愚莠者為蛇。說人「虛與委蛇」表示對人虛情假意，不誠心相待；不過這成語與「蛇」無關，「蛇」字也該念成「ㄧˋ」。
有些地方，蛇縱然沒被形容得如此不堪，但說事情辦得「虎頭蛇尾」，雷聲大雨點小，到頭來沒什麼成就。這些年來僑居的美國，許多重大法案莫不如此，例如時下的槍禁、能源、移民、開源節流等。「畫蛇添足」並非恭維什麼人辦事明快，並還超出預期範圍，反而是多此一舉、徒勞無功。
「人心不足蛇吞象」，比喻人貪心不足，就像蛇想吞食大象一樣。不過蛇能吞噬比自己身軀寬廣之物，則是不爭之事實。抗戰期間在叢山峻嶺中開發滇緬公路，據報導曾在剖開捕獲之巨蟒體中，赫然發現兵士的鋼盔。
蛇因行動敏捷，因此身手靈活的人被讚為「蛇腰」。早期「克難籃球隊」一輩的老球迷應該還記得港僑吳乙安，他刁鑽古怪切入籃下的神技，贏得「蛇腰」之綽號。他曾代表中華民國參加世界錦標賽，出征巴西獲得第五名載譽歸來，應當是中華隊有史以來最好的戰績。歷來女士們也多有身材苗條，腰細到手可盈握者，卻不以「蛇腰」稱之，而冠以「柳腰」、「纖腰」、「楚腰」之艷名。
此文結束之前，援例要找些帶有「蛇」字（音同者亦可）的吉祥語，送給親愛的讀友。無奈此番搜索枯腸竟一無所得。失望之餘，外出沿屋後河流散步，忽地，烈日突破雲層而出，一掃近日北加州之陰霾，陽光照在水面上化為萬道金蛇。驚愕中，心情頓為開朗，甚至還覺得前景有望。在此祈願諸君來年事事蓬勃順利，有如萬丈金蛇燦爛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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