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點三十分的公車

其實有時候專業，真的對她是需要的嗎？我想，她們只是需要人家待她，如同一般人一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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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往常一般，站在電梯前發呆，看著電梯隨這不同層樓停站，慢慢的往上升，我的心很平靜，不追趕時間，不追趕蜂擁而至的人群。

這是醫院，這是我工作的地方。

我往旁邊一瞧，發現和我一同等電梯的，有一個約末國中年紀的女孩，不過，她焦急跟我的閒情，形成了明顯的對比。

再緩緩看著她臉上的線條，很鮮明的發現，她的迫急異於一般人，有一種脫口而出急需幫忙的熾熱。

靜滯的某個空白時段裡，彷彿有著斷層，我忘記現在，只隱約記得她所散發出來的迫切。

突然她望著我，伴隨著一點點的遲疑後，便走過來怯弱地告訴我說：「姐姐，我現在要下樓去買飲料，晚一點妳可以帶我去坐4:30分的公車嗎？一個人不會等公車，我會怕。」

我愣了一下，但沒有太大的驚訝，因為我知道她會很敏感，也會很害怕我的拒絕，因為她來自一個特殊的病房，在醫院裡的ㄧ個角落，別人口中『神經病』的地方。

「嗯….沒有人帶妳嗎？」先問清楚再答應，心裡如此的想著。
「早上媽媽帶我來後，就去工廠了，她要我自己回去……….」她神情還是很緊張，像是深怕我知道她是精神病人，然後會投射出異樣的眼光。

電梯來了！我和她便一同走進去，看著她按B1，我正在遲疑著，要不要按自己的目的地，想想還是沒去按，繼續聽她說話，「我們有寫契約，出來一下下便得回去…」她說得零零落落，像是華盛頓砍到櫻桃樹般有點心虛。

坐電梯的過程中，終於我搞懂了。
原來「我們有寫契約」中的我們，指得是她和護士所打勾勾的事。

所謂的契約，指得是她下樓去買飲料的時間，只能10分鐘，就得趕快回去，所以她因為很害怕時間快到了，所以顯得不安。

我笑著搭搭她的肩膀對她說：

「還有很多時間妳可以慢慢來，我陪妳回去沒關係的，不用擔心…」

「妳要陪我，那會不會打擾妳工作，這樣子會不好意思的」她貼心地問我。
「剛好忙完，可以陪妳…沒關係的。不用擔心一點都不麻煩阿！！」我故意說得很輕鬆，想讓她沒有抱歉感。

在那個瞬間，我可以感受的到：她真的很希望有人能夠帶她去坐車。 

陪她買飲料的時間中，我好奇地問她，「為何要我帶妳去坐車，護士姐姐不會帶你嗎？#%^(%*(_*--+…（省略談話內容）」。

後來我知道，原來她不敢叫護士帶她去，意思好像是護士會兇她，也可能是因為她屬於輕度精神疾病，所以在醫院的不成文規定是讓她獨立自主的來往醫院，醫護人員不須陪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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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她一直問我幾點去接她，我會不會找不到她，過一會兒又說「我不要麻煩妳好了，我到那邊時再找人問好了。」

我有一種感覺，如果她真的需要我的幫忙，我願意。

我決定，就慢慢的聽她說。

心裡想著「先帶她回護理站，把情況弄清楚再說吧！！若要我帶，我在去找他就好了」。

買完飲料一起等電梯的同時，我開始跟她閒聊，問她住哪裡？開始講那裡有啥好玩的地方或好吃的東西，聊不到一會，她又露出很害怕的表情說「我很怕坐車，小時候去學校都會迷路。」

我回她說，「我小時候也會阿..還常常呢..所以我也不喜歡坐車，大多都是我爸媽來帶我！！」

她似乎很認同我的想法吧！！一直點頭！！

或許是人長大後，很多時候都讓自己太勇敢吧。

說著說著她又歇斯底里的，「都是我不好，所以讓媽媽很麻煩；讓護士姐姐很麻煩；還要這樣麻煩你….」

我抓著她的手臂，笑著說，「妳沒有錯，是我很閒，想跟妳一起走走路運動呀！！」

為什麼我要抓她手臂嗎？因為這是讓她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的方式，而我只是想讓她知道「一點都不麻煩，我很想跟他當朋友」。

她是一個很懂事的女生，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幫她。

在我們談話中，旁邊的人一直在看我們，所以我抓著她手臂，也是因為希望她不會因為其他人而受影響。

後來帶她回護理站，她目送著我，我從她的瞳孔，見到了感激的神情。

「這妹妹若要回去，妳們會有人陪他等一下車嗎？」我問。

只見護士用著很專業的態度說，「喔！小姐這件事我們會處理，妳可以回去了！！」

我並沒有說什麼，只說「那麻煩妳們了……」

跟小妹妹說再見後，便離開了。

走出去前還聽到她跟護士說「我有買飲料妳要不要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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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裡一直迴盪著，在這十五分鐘裡，發生的事情，我突然覺得好像是經過了好久好久的事。

重新站在電梯前看著往上升的樓層，不知為何我覺得好難過，感覺眼眶又再泛紅。

其實有時候專業，真的對她是需要的嗎？我想，她們只是需要人家待她，如同一般人一樣罷了。

其實她們很敏感也很善良，她們會感受到人家對他的生氣，所以她小心翼翼的不敢麻煩護士，怕她們生氣，想要跟她們示好，所以飲料要跟她分享。

或許，我並不了解這妹妹的真實情況是如何，但我卻很難過，有種愛莫能助之感。

當時間走到4:30分時，很想去看看她是不是上了公車，但想想還是打消了念頭，因為突然我不想知道結果，連我也不知道的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