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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翁志銘﹝櫻木川和何弼﹞ 的日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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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愛情,在生命的這邊和那邊10
作者: 翁志銘﹝櫻木川和何弼﹞ 日期: 2006.01.12  天氣:  心情:

  10 
  
  接下來的幾天,我的心裡總會不自主地出現趙曉萱的影子。我很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四年多前我已經被趙曉萱深深吸引過,這次跟她還多了體肉的糾纏。這次的吸引比當年的吸引更吸引,這次的糾纏比當年的糾纏更糾纏。
  還好,惠美的影子護衛著我。只要趙曉萱的影子出現,惠美的影子也會出現。
  讓我取得平衡點。
  為了避免再受到趙曉萱的吸引和糾纏,隔天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交代同事,除非公務,否則任何女性的電話我都不接。同事們用曖昧的態度來看我這件事。曖昧就曖昧吧,我才不管他們心裡怎麼想。
  或許是我多心了。我在汽車旅館「落跑」後,趙曉萱怎麼可能再主動找我呢?
  然而,防患於未然是上上策。因為,要是趙曉萱真要是再主動找上門來,就像我在住處隨手寫在紙條上的那幾個字:『……我的心情已經在掙扎……』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再次拒絕撒旦的誘惑和推開毒蛇給的紅蘋果?
  幸好接下來幾天趙曉萱沒找我。希望她就此消失,免得我頭痛。
  說到消失,應該消失的人消失了,不該消失的人也消失了。
  是惠美。惠美消失了。
  我沒有用「惠美不見了」,是因為事情太異於尋常,「惠美消失了」,是比較貼近正確的用詞。
  以往惠美每天都會打電話給我,如果我沒接到,她會在答錄機上留言。她大部分的留言是嘮叨交代我要多休息、注意身體。自從我搬進這裡後沒有間斷過。如今我已經好幾天沒有接到她的電話、也沒有任何她的留言,這種不尋常、甚至脫序的現象,足以代表很多事,彰顯出來訊息,讓我用「消失」來形容。
  在惠美「消失」後的第五天,我終於忍不住打電話到新營找阿寶和阿寶的母親。
  自從惠美的父親在她國三上那年去世後,阿寶母親把惠美當親生女兒看。也難怪阿寶母親對惠美那麼好。就像惠美國一上時教我功課那樣,惠美在國二下的時候,協助阿寶學會了糕餅麵包製作技術,沒有她,阿寶今天無法在新營市開麵包店營生。說來也是惠美的因果福報,現在惠美在阿寶的麵包店裡當會計,在阿寶母親的照顧寬容下,得以兼顧家裡嚴重精神分裂症、無法獨立自主生活的母親。
  『您…好…』接起我電話的人是阿寶。
  惠美只幫助阿寶學會糕餅麵包製作技術而已嗎?不只。若不是惠美耐心地陪伴誘導阿寶待人處世接物的方法,就算阿寶開了店,恐怕也無法與客人正常往來。
  「阿寶,我是櫻木啦。」
  『櫻木喔……呵呵……好久不見……近來好嗎?』
  「還好。」急著想問惠美消息,我直接問:「阿寶,你這幾天有看到惠美嗎?」
  『有啊,昨天我還看到她……』然後阿寶頓了好大一頓,忽然轉口說:『櫻木,你知道了嗎?惠美母親死了。』
  惠美母親去世了!在病了二十多年後終於走了。
  惠美母親的精神分裂症現象於懷胎惠美時開始,生下惠美後,病情日益嚴重,從單純注意力無法集中、無法表達自己的念頭,直至不認識自己認識的人,最後終日幻覺、幻聽、想要自殺,無法獨立自主過生活。如今惠美母親終於往生,往好的方面想,或許是她一生的解脫。
  我歎了一聲。沒有太大的哀傷,因為這也是惠美的解脫。
  『櫻木,是你嗎?』現在跟我說話的阿寶母親。電話中,隱約還聽到阿寶在旁邊吵著說他要跟我講話。
  「伯母,您好。」
  『妳找惠美嗎?』
  「嗯。她好幾天沒跟我連絡了。」
  『是這樣子的,惠美母親去世,她這幾天忙著處理喪事。』
  「我已經知道了,阿寶剛剛告訴過我。」
  『還有沒有其它事?』
  「沒事了。喔,對了,您幫我轉告惠美,請她有空打個電話給我。」
  『好的。』
  「還有,惠美母親出殯的日期定了嗎?我想,我該回去送她。」
  『這……』阿寶母親想了一會才說:『現在還沒確定哪天出殯。』
  「那,等確定了,您記得通知我。」
  『呃……好……』阿寶母親說。
  意外地,阿寶母親沒讓阿寶跟我講話就掛掉電話。無論如何,放下電話後,我也放心了。惠美沒有消失,只是在忙。
  生命中的某些巧合讓人感到害怕。有了惠美的消息,趙曉萱也又來了。她連續打了三天、總共三十幾通電話到分局找我。心情已經不對的我當然都沒接。但是她還是留了十幾次訊息要我回電。當然,我也都沒回。
  在這樣的情形下,我被同事訕笑。他們笑我是不是欠了人家奶粉錢所以才不敢接電話和回電話。
  今天是趙曉萱開始打電話來分局找我的第四天,都快下班了,居然沒有人來告訴我趙曉萱打電話過來。一整天沒接到她的電話,我的心情很奇怪。照理說,她沒打電話找我該要高興才對,但我卻怎樣也高興不起來。
  這是什麼樣的爛心情?我真是爛人。
  下班前我整理辦公桌上雜物的時候,內線電話響起。我接起來。
  『巡官,外找。』
  「誰找我?」我問。
  『不知道,你們組長要我轉告你,叫你立刻下來。』
  放下電話,我離開刑事組辦公室,在樓梯間遇到我們組長。
  『櫻木。』我還沒開口,他已經先叫住我。
  「組長找我。」
  『年輕人辦事的時候要小心點。』他語重心長地拍拍我的肩。
  「組長,我辦事不夠小心嗎?公務上,我好像沒出過紕漏啊?」我迷惑。
  『我指的是另一種事。』他看著我。
  「什麼事?」這下子我更迷惑了。
  『算了,你先去會客室,有人在哪裡等你,等你那件事解決好,我們再說。』交代完,他逕自上樓。留下搞不清楚狀況的我。
  我一頭霧水地走到分局一樓值班台旁邊的會客室。一個我想看到卻又還怕看到的人在那裡等我。是趙曉萱。她今天沒打電話,竟然直接來分局找我。
  我注意到,在這麼寒冷的冬天,她卻穿著一件迷你到了極限的迷你裙。這種奪魂攝魄的極限迷你裙,在這寒冷的冬天裡簡直是一把火。我看到每個經過她身邊的分局同事眼裡都燃燒著那把火。
  『櫻木川先生,你這幾天好像很忙喔。』她似笑非笑地說:『我打了應該不下三十幾通電話了吧,你竟然連一通也沒接到?你出勤務去了,就是剛好不在。』她笑著上下打量我。『你真的有那麼忙嗎?你到底在忙什麼?』
  「呃,剛好最近很忙。」我心虛地搪塞。
  『是喔,真的很忙。對齁,你忙著保衛社會治安對不對?』
  「嗯。」聽得出來她在嘲笑我,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繼續硬抝下去。
  『真是辛苦你了,但也辛苦我了,』她維持著風度的笑容:『辛苦的我,打了三十幾通電話,都找不到辛苦的你。』
  「呃,不湊巧,真是不湊巧。」
  『就算是這麼不湊巧,難道沒有人告訴你,我留了電話號碼請你回電嗎?』
  想起前後收了十幾張寫著她電話的字條,這下子我無言了。
  『怎麼不回答?你回答我啊。』她說這話時,臉上的笑容竟然還是沒有消失。
  「抱歉。」我嘆了一聲。「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妳。」
  『隨便給個說法就可以了,就算你說:「對不起,我這陣子好可憐,忙到連回電話的時間都沒有。」我也可以接受喔。』
  「對不起,我這陣子好可憐,忙到連回電話的時間都沒有。」
  呵呵。她忽然大笑。『我們兩個居然在警察局裡面耍白爛。』
  對齁,這裡是警察局,我上班的地方。我連忙看一下會客室門口。還好沒人。
  我吁了一口氣。
  『好啦,只要你陪我去淡水走走,』她微笑。『不接我電話這件事,就算了。』
  「我沒空耶,要上班。」這是我的回答。
  『喂,櫻木川先生,你還要繼續對我耍白爛嗎?難道你自己不知道耍白爛不是你的風格嗎?』她搖頭。『你今天明明排到外宿假,我都已經來到這裡,你居然還當面說謊。』再頓,她嘆氣。『櫻木川先生,你可以停止繼續對我耍白爛嗎?』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不明,我讀不出她的心情。至於我的表情?她怎麼會知道我今天外宿?敷衍不成的我當場傻眼。
  這時候,我們組長拿著一份公文卷宗出現在會客室門口。
  忽然間,趙曉萱換了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我納悶。她幹嘛「換臉」?
  『櫻木,趕快帶曉萱去解決事情。』組長搖頭:『解決好後回來跟我報告。』
  『謝謝組長,我們會好好解決的。』趙曉萱哀怨地說。
  『委屈妳了,放心,我站在妳這邊;等回來,我會好好罵他。』組長一邊安慰著趙曉萱,一邊用責怪的眼神看著我。
  『謝謝組長。』此時趙曉萱的眼框居然泛著淚光。
  『我看這樣吧,櫻木,事情解決後,你放兩天假,好好陪陪曉萱。』
  組長說完走了。留下迷惑的我。
  幹嘛啊?現在是什麼狀況?他們的對話讓我莫名其妙。而我好像只能莫名其妙。
  此時我的眼睛因為訝異,睜得跟小時候家裡養的牛一樣大。
  『我們組長曉萱長、曉萱短的,是怎麼回事?還有,你們剛剛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為何我都聽不懂?』
  『你很迷惑對不對?』此時趙曉萱笑得很「鬼」,讓人不寒而慄。
  「我是很迷惑。」說著,我不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呵呵,我跟你組長說,我肚子裡面有你的小孩,不只你們組長知道這件事,你好多同事也都知道了,他們都很同情我,跟你組長一樣,都說會站在我這一邊。』銀鈴般的笑聲朝著我而來。『我這樣說,你明不明白呀?』
  「妳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憤怒地看著她。
  『為什麼我不能這樣對你?』相對於我的憤怒,她依然保持著微笑。
  「妳不覺得自己這樣做太過分了嗎?」
  『你可以讓我打了三十幾通電話找不到人,你還能在我留了十幾次訊息請你回電的情形下一通都不回,』她斜著眼笑看我。『既然你可以那樣對我,為何我不可這樣對你?我一點也不覺得自己這樣做過份。』
  我無言以對。尤其面對她現在的笑臉,實在無法發脾氣。
  接下來,趙曉萱勾上我的手。
  『走吧,陪我去淡水。一切等到了那裡我們再說。』
  我該怎麼辦?我能怎麼辦?
  現在全分局上上下下的人都站在她那邊,要是我繼續留在這裡在這件事情上跟她辯駁,我會怎樣被圍剿?
  我能跟同事說她肚子裡沒有我的小孩嗎?
  誰會相信我?
  她不僅有每個男人夢中天使的華麗外表,扮起楚楚可憐的模樣,活生生就像童話《賣火材的女孩》故事中的那個小女孩。
  現在的我除了暫時豎起白旗投降外,沒有第二種選擇。
  『你怎麼還不走?』她扯著我身體。
  我嘆聲。搖頭。開始移動自己的雙腳。
  接下來,我就像一個被全身綑綁的俘虜乖乖地跟她走。
  走了兩步,我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小時候被牽著鼻子走的那條牛。
  難堪和困窘還沒結束。當我們經過分局大門口的值班台時,值班台上的警員同事看著我們直笑。門口還出現十來個不該出現的分局同事,也看著我們直笑。
  然後……我看到趙曉萱跟他們微笑致意。
  然後……我看到同事們回應時對我露出超羨慕的表情。
  然後……我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我真的「然後」不下去了。
  
※我好想跟那些被趙曉萱甜美笑容沖昏腦袋的同事們說:
※『羨慕什麼?當俘虜很可憐的,難道你們不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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