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豬和山貓

    星期三一大早，各大便利超商的橘子娛樂版，大大的照片，聳動的標題，其他報沒有的獨家

『文必先讓全國女人心碎了』

    內文是文教授愛女下嫁如日中天的新聞主播，白皓與文必先密會求婚，文必先點頭的報導。照片是兩人正在餐廳吃飯，白皓笑容可掬就像他播新聞時一貫的表情，而且手上正拿著一顆大鑽戒，必先則是一臉錯愕．．．

    葛靖正在吃早餐看八卦報，看了這新聞，黑麵包不香了，光泉鮮奶也不純了。葛靖看起來安靜的很。麵包不吃了，鮮奶不喝了，葛靖拿著報紙直接到必先的辦公室開了門。

：「文製作，恭喜妳了。」

：「恭喜什麼？」

：「早上還沒看報？」

    葛靖將報紙扔在必先桌上，轉頭就離開。

    其實必先自個兒心裡有數，不過仍然翻開報紙查看。這照片把必先拍的更老，白皓拍的更年輕，兩人湊在一塊兒有很不協調的感覺。必先看著報紙覺得她準備要嫁的人變得好陌生。陌生的感覺比較像是．．．電視機前觀眾對新聞主播的夢幻愛戀，而不是我要嫁給你啦的內心喜樂。

    葛靖走出必先辦公室心裡頭咒罵著。

：「老查某，死查某，騙我的感情，女人心摸未真。」

：「騙走我的片子，說變就變。昨天要我叫阿記，今天就要嫁別人，哼！看我以後還做不做妳的節目。Tunka，哼！我才不做妳的牛。」

    葛靖越想越氣，一路碎碎念。

：「赤焰嘸落魄久，兩個禮拜後看妳拿什咪來做，氣死我！」

    葛靖自己一個人背著背包，低著頭碎碎唸走出了電視台。

    橘子效應果然夠辣，夠嗆，不只辣到了看報的，也同時嗆到了看電視的，白皓的點數又拉回上星期的水準。整個電視台到處都是恭喜聲，這恭喜不知是恭喜白主播的喜事，還是白主播的點數。

    葛靖開著車心想，既然不想做了不如就上山去。他開車往南投經過了埔里直接就上到了武嶺。他把車停在山莊前跟老徐打聲招呼，背上隨時都準備好的裝備和照相器材，一步一步的往上坡走。他上到石門，接上啞口克難關，直上稜線縱走。

    啞口風很大，裝備很重，天雖然開，山嵐卻老是鑽進他口袋。不過這樣的天，有這樣的美。

山長滿了黃綠的小箭竹和高大的白揚木，山頭成了刺破雲的黑斗笠，雲變成了海，而一陣一陣襲來的山嵐就是海浪，一層一層的覆蓋到雲上，為海一件一件的穿上乾淨潔白的衣裳。

美呆了！葛靖到了頂，是一等衛星點定位平台，索性停下腳步看西邊的晚霞落日，也等東邊的初霞月出。

    大家都知道夕陽晚霞的美，大家也都等待日出的爆炸火紅和萬丈光芒。但卻鮮少有人願意靜靜的等待，欣賞那溫柔惋約如處子般的初霞和月出。只有這孤獨山貓葛靖知道，也只有這山貓葛靖能體會在高山頂上，感覺這女人的風情萬種。

    每一天的初霞和月出都不一樣，像是女人身體每一月的週期。從青澀到成熟到崩潰，再從頭從青澀到成熟．．．每一天的身體變化影響到微妙的心情轉換。如果你不夠細心，便見不到那陰、晴、圓、缺、引起的嗔、妍、癡、媚。天底下只有葛靖會告訴妳

：「我爬上三千公尺的高山頂上看月出。」

    山貓葛靖，縱走石門稜線，下接中橫翻過梨山，延德基水庫上游大甲溪北上，接七家灣溪谷，再翻上桃山，循雪霸界、溯塔克金溪到新竹的斯馬庫斯 Tunka。這一路北上，山貓也累得快成病貓。

葛靖不瞭解自己為什麼，星期三晚上那一天看完了月出，突然就披星戴月的往北上，翻山越嶺到斯馬庫斯來。到了斯馬庫斯巳經是星期天的早晨五點多，這一路似乎是 Tunka 靈引導葛靖過來的。但是到了山頂葛靖便不再前行，也似乎是 Tunka 靈要山貓停留在這裡。

葛靖卸下裝備，脫去雪衣，坐在標高石上靜靜的等，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是日出嗎？葛靖站起來對著山谷大聲叫

：「HO．．．E．．．YO．．．」

※                 ※                 ※

    製作人文必先很緊張的待在辦公室，已經晚上九點半了。『台灣第一美  探索 Tunka （上集）』剛剛才播完。

    必先目不轉睛的瞪著電話，她在等，等人來報收視率。

    等的發了呆，等到電話響起來的時候，必先差點跳起來。

：「喂，喂。收視率怎麼樣？」

    聽完了數據，必先還發了半天呆，才把電話放下。

    收視率破一。而且比上週整整升了一倍。

    但是這時候整個辦公室只剩下她一個人。她的勝利無人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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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est La Vie 』門口掛著暫停營業的牌子，但店裡卻擠滿人非常熱鬧。『 C'est La Vie 』今天被『台灣第一美』節目包了下來慶祝創下的收視新紀錄。

    必先的工作小組成員都到齊，當然必先的死黨很自然成了義務的招待員。這事對一柔是挺累人的，不過西西卻是樂不可支，因為現場來了好多的帥哥，不管是老、是少、只要帥的、有性格的、酷蓋的、西西全都喜歡。

    只見西西像隻美麗的花蝴蝶到處飛，這邊坐一下、那邊聊一下、快樂的很。而且這花癡西西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一整套 Kara 給客人唱歌。對於唱 Kara 這件事，大美很不能接受，明明是個美式的Jazz Bar，西西搞了個一大套 Kara 到店裡，弄得像是在辦桌吃喜酒一樣。大美索性到吧台忙，來個眼不見為淨。

    必先是製作人理當是主人，也是忙著招呼這一群幕前，幕後的工作人員，只不過必先一直在找葛靖，因為只有葛靖沒到。而打聽的結果，今天一整天也沒有人看到葛靖。

    一大早葛靖丟了報紙給必先後就不見縱影，必先心裏擔心報上的八卦傷了他，從此恐怕見不著他了。他的手機不通，也沒人知道他的行縱。必先創下收視新紀錄固然歡喜，但是心裡卻總是有那麼一些遺憾。這遺憾不知是將來節目的拍攝品質，或者是必先心中所不知，所不願意承認的愛戀。

※                 ※                 ※

    白皓裸身趴在床上肩、背、腰上都塗滿了精油，整個身體看起來油亮亮。原本白嫩肥軟的肉，因為精油對光線的反射作用，看起來白皓的身體似乎結實了一些，也似乎可以看出一些肌肉線條。背上除了有精油，同時還有一雙靈巧的雙手正在按摩。這兩隻手，利用手掌和四個指頭壓捏肩、頸，白皓的聲帶隨著壓捏的動作，發出嗯！嗯！的聲音。

    今天白皓的肩膀似乎比往日緊了一些，所以嗯！嗯！的聲音也大了些。接著移到了肩胛骨，四指扣住肩頭，大姆指按壓肩胛骨上的穴位。痛啊！輕點兒！輕點兒！

    這肩胛穴位疼痛的讓白皓受不了大叫了起來。靈巧的手立刻改變成手掌大面積減輕壓力的方法輕揉，使得白皓的肌肉瞬時又鬆了下來。揉完了肩胛穴位，纖細素淨的十指握起拳頭，改成用拳指滾動在兩條僵硬的背脊上。油潤的精油和滾動的拳指，順著裏脊的方向，向下緩慢地滾動、滑動。滾到了尾錐，順勢的以指掌畫圓輕撫屁股，再用大姆指用力的押，回推裏脊到肩膀。

哇！多麼令人想要趴下去享受的油壓指壓。

    這雙手碰觸腰部，示意要白皓翻過身來。除去了下身的浴巾，手上又倒了一些精油敷在寶貝和小蛋上，輕輕的搓揉套弄。寶貝得到了滋養漸漸的長大再長大．．．

好像不是長大吧？是站起來而已。因為它躺著和站著的身高，看起來差不了多少。就像是小女孩羞紅臉一般滿臉漲紅，從臉紅到耳根，脖子，身體也漲滿青色血管，那樣子可怕極了，似乎隨時會有爆炸的可能。

果然，在白皓慘叫一聲之後，它便開始一陣一陣的嘔吐，嘔吐的黏液沾在纖細的十指及手掌。指間、掌間拉出如細繩一樣的絲帶。這雙纖素十指貼著白皓的腹部往上滑移，身體也貼了上去。

    這是一個女人的身體，沒有穿衣的身體。

：「呵．．．賀莉呀！妳按摩的功夫愈來愈高段了。」白皓又喘了一口大氣！

：「我說白大主播，您最近為了什麼事心煩呀？怎麼愈來愈快啊！我都還沒開始怎麼就結束了，小心哪兒天我也會慾求不滿的喲！」

賀莉抽了幾張濕紙巾為白皓擦拭身體。

：「唉！別提了。」

：「是收視率拉不上來？還是為了結婚的事？」

：「怎麼說還是妳比較瞭解。」

：「說說看嘛！」

：「還不是那難搞的攝影師葛靖，這陣子和必先弄了個什麼原住民專輯收視率拿了同時段的第一，而且節目部經理又趁勢強打下集的廣告，我看下個禮拜真要給比下去。」

：「你老婆節目收視率好，你氣個什麼勁！」

：「我氣是氣．．．她跟那個攝影師．．．好像不大對．．．」

：「怎麼，吃味呀？難不成你真的愛文必先？」

：「愛？愛個屁！這女人上了床像條死魚，沒有女強人的本事，倒有女強人的脾氣。我，我神經病才愛她。」

：「既然不愛.... 幹嘛娶她？」

：「唉呀！我也漸漸有年紀了，耍帥也再耍不了多少年。也得為後半生想想。文必先家世不錯。娶她就是為了她的背景。要不，我寧可娶你呢。」

：「少來！你這些騙死人不償命的話，鬼才相信。」

：「唉喲！不騙你！妳才是我的最愛囉。」

：「哼！最愛？連零用錢也捨不得多給一點兒。

：「這麼快就花光了啊？

：「那麼一點兒錢買個凱莉包都不夠！」

：「好好好，誰叫妳是我心肝寶貝兒。」

    賀莉穿衣服時順手接過了一大把的鈔票，提了 LV 包包就離開了白皓的家。到了一樓穿堂，她戴上墨鏡東張西望，確定沒人跟蹤便開車走了。

    很不幸也算很幸運吧！必先正好在對街停車，才要下車就瞧見了賀莉。

    必先不動聲色上了樓，進門裝成沒事一般，見著了白皓。看他一臉倦容便問道

：「工作累啊？」

：「是啊，你過來怎麼也不打一通電話？」

：「怎麼，是有什麼事怕我撞見嗎？」

：「你這話什麼意思啊？」

    必先伸手進被子裡試探捏了一下白皓手臂，油油的。必先心裡有了譜。

：「我剛才看見賀莉。」

：「哦！最近工作壓力大，找賀莉來抓抓，放鬆放鬆筋骨。」

    必先瞄了一下垃圾筒裹的紙巾，衛生紙。

：「白皓，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要老實回答我。」

：「說呀。」

：「我們都要結婚了，有些事我們雙方都應該心平靜氣的仔細談談。」

：「到底什麼事說呀！」白皓開始心虛。

：「白皓，你真的愛我嗎？」

：「當然愛啊！」

：「那你愛賀莉嗎？」

：「賀莉？哦！拜託！她只是個按摩的，又是個瞎子。妳也認識啊！怎麼可能，你別胡思亂想。」

：「其實她長得蠻漂亮的，又比我年輕，要是她不是瞎子，你會愛上她嗎？」

：「必先，妳今天到底怎麼了？儘問這些莫明其妙的問題。」

：「白皓，你是不想回答？還是不敢回答？」

：「必先，妳到底想幹嘛！」白皓開始惱羞成怒。

：「賀莉不是瞎子，你一直騙我她是瞎子。可是我剛才看見她自己開車．．．瞎子會開車嗎？」

：「妳．．．妳看錯了吧？」

：「你不需要生氣，我也不會生氣，我在樓下看得很清楚。而且垃圾筒裡的面紙剛才擦的也不只是按摩精油吧？」

：「我．．．」

：「你不用解釋，現在我完全明白，這些年來我們之間的交往只是一場騙局。」

：「妳．．．必先，聽我解釋。」

    必先很冷靜

：「好了，我要回家了，你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