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一位從西部嫁到東部的媳婦,面對夫家產業由盛而衰,你會躲在家族背後,眼看金山日益傾頹、束手無策?或是,甘冒「賠錢媳婦」的罪名,也要挑戰舊營運與生產模式,扛起轉型重任,在未知的道路上,跌撞而行? 陳麗雪選了後者。在她身上,有著台灣典型老農與新農民、衝突與和解的故事。
她是今年十大神農獎得主之一、佳芳有機茶園負責人,也是神農獎舉辦27屆、9百多位得主中,極少數靠有機茶摘下該農業最高個人獎項者。
攤開這位「女神農」的成績單,佳芳有機茶園面積5公頃,去年營收1300萬元、淨利3百萬元以上,全台最大的有機商品通路里仁也是她的客戶。堅持做有機茶,從過去一斤不到800元,到現在最高1600元,甜美價格的背後,經歷苦澀的轉型。
時間回到民國77年,從高雄嫁到台東,陳麗雪投入夫家製茶事業。當時,東部茶區正逢黃金期,一年3季,批發商直接上門等著收茶,不愁銷售通路。
沒想到,隨台灣經濟起飛,喝茶人口大增,東部茶需求卻日漸萎縮。她推廣自家茶葉時一次次發現瓶頸,任憑她舌粲蓮花,消費者只願買高山茶和有機茶。但自家茶園海拔低,無法生產高海拔茶,唯一活路,只有轉型有機一途。
「我們這個旱地,你不做茶,還可以做什麼?」問她為何堅持轉型有機,身為3個孩子的母親的陳麗雪,難掩激動、語調高昂:「我是為了這個家庭,只要你放棄,什麼都沒了!就像村莊那些老人家的茶園全部廢掉。不改變,永遠就是被淘汰!」
茶葉沒噴農藥,失去抗病蟲害的免疫力,加上能吃害蟲的瓢蟲、螳螂、蜘蛛等食物鏈生態短時間無法成形,茶葉幾乎遭小綠葉蟬啃食一空,近2年沒任何收成,損失千萬元營收。
財務壓力引發家庭壓力。曾靠種茶、製茶撐起家庭的公公,照三餐念她:「為什麼不噴農藥?到底在幹嘛?」擺了一年多臭臉,甚至在一次朋友來家裡時脫口而出:「娶到這個賠錢媳婦!」
她心裡難受,卻未曾放棄。熬了14年,終於谷底翻身。公公看在眼裡,雖放下對媳婦的成見,卻說不出口。直到過世前,他躺在病床上,終於對陳麗雪說:「還是妳的堅持是對的!」這一刻,兩代思想有了交集,過去十幾年辛苦與委屈,全昇華為被肯定的喜悅。
這位台東媳婦,不但恢復70年代自家茶園興盛時期的榮景,更超越以往。敢突破傳統,放膽嘗試並勇於堅持,她終於贏得長輩肯定,並在自家的5公頃荒地上,種出了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