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上帝的滋味
這是一本不不知道為了什麼就寫出來的『書』。我不說是小說
,是因為這本書和我所認知的小說實在差很多。
在今年以前,我除了偶爾興頭來了寫首『七字仔四句聯』好玩送人之外,從來也沒有把寫作當一回事。認識一位文學老師之後,寫作才慢慢變成我的生活一部份。
剛開始我只是喜歡說故事,後來指導老師要我寫下來寄給她,於
是我變成了有求必應的土地公。她想要某一類故事便來問我,我就
按照她的需要寫給她,好像還沒讓她落空過。這也是一件不知道為
什麼會發生的『事』。
一直到去年老師接了華視的電視劇「愛上小男人」之後,她問我
:「博仁,你要幫我寫劇本呢?還是寫同名小說?」
老實講,兩樣我都不會!但是直覺劇本好像比較難,所以這本
『書』就這樣被寫出來。
其實我是個精神病患,正式的醫學名詞是Subjuct Mood Disorder 重度憂鬱症,就是倪敏然先生那種。,不過我的意志不夠堅定,所以死了幾次到現在還是活著,其實我比較喜歡說我自己是個神經病。
我兒子那年唸幼兒園中班時,就曾經幾度的向小朋友們,炫耀他的爸爸是一個神...經病。你們不知道哦!那年小朋友們都好羨慕家有一個神經病爸爸。現在我兒已經小六了,這樣就可知道我吃掉了多少健保費。對不起哦!
初初寫時,指導老師寫完一集劇本就寄給我。我便看她的劇本依
我自己的意思改成書。也寫完一集便寄還給她看。每收到我的稿子
,隔天看過,便說我寫的不錯哦!有天份。於是我志得意滿的繼續寫
了下去。
寫完了一半我們開了一個會,檢討我的稿子。我很驚訝指導老師
竟然告訴我這些話
:「博仁,從你開始說故事以來,我不曾教、或要求、或干涉你怎麼寫,只曾給你一句話『說你所想,寫你所講』就這樣,你自己就開了這個門,走了這條路。」
門是我打開,路是我走來。當我把寫這書當成玩耍時,不知覺玩著玩著,就玩過了火。老師說
:「博仁,這不像是普通的言情小說,你堅持這樣子寫言情小說會變的很難賣,幫你出書的出版社不虧錢恐怕也難。我很好奇你到底會寫出一本怎麼奇怪的言情小說。」
這句話讓我覺得我似乎闖了大禍!我到底開了一扇什麼樣的門。
其實我一邊看老師的劇本,一邊自己編故事。所以讀者會看到電視劇和小說其實不太一樣。片裡的西西是美麗的于莉演的,我很喜歡她,但其實我並不認識她。只好照著我那無緣的老婆模樣兒去寫,寫著寫著,好多的往事就像看電影廣告一樣,一段兒一段兒跑了出來。
那段時間我覺得整天暈眩,那種暈眩不是喝酒醉、不是暈車、也不是坐雲霄飛車那種暈。是像有人拿棒球棍,狠狠的打擊你的後腦,覺得要昏迷死掉那種暈。其實這樣子形容應該沒人能懂,因為不太可能有人會有被球棒打昏的經驗。我的醫生也沒有,所以老是治不好暈眩。結果是我的神經病用藥加重,醫生說這應該是我的病,就要好了的徵兆,他鼓勵我繼續寫,而且要送他一本。
其實我懷疑的並不是醫生的判斷,而是我自己願不願意接受病就要好了的可能性。我像是一個極力想要抹去過去的一種什麼人或者東西,因為現在我已經很習慣,現在所能擁有的時間和空間。我常常告訴老師
:「像我們這種人,擁有你們一般人所沒有的時間和空間。」初一聽,她很驚訝,故事變了,原來我是這樣玩的。久了習慣,她便也隨我任性玩耍,在文字的沙堆裡去玩耍。
麗君是我的女朋友,是很普通像隔壁鄰居女兒的那種乖女孩,
像這樣子的女孩,大多會買小說或租小說來看。這是我第一本書於是
她就成了我的實驗讀者,我寫完一集先給她看,問她看得懂故事內容等等,然後寄給老師指導。其實到第十集這階段,老師還不曾有給過具體的指導。麗君會直接給意見,並且預測人物的後續發展。例如誰愛誰,誰應該怎樣...不過寫到了第十集,我突然有一種仍然跳不出來的感覺。
雖然第六集開始,我寫的時候,就開始設想很多很多種的後續發展路線,並且和麗君討論,結果是
:「根據醫學報導,神經病的腦子,果然是和一般人不同。」
我也告訴老師和麗君討論出來的後續發展的變化,不過老師仍然保持一貫的作風,既不說可以,也不說不可以,只讓我自己去玩,不干涉。
我認為我的想法這麼會變化的原因,是神經病的腦子比較接近上帝,而且我禿頭,和上帝溝通時沒有頭髮阻礙。
於是我便扮演起上帝,開始創世紀,開始認真的思考這七天內,該怎麼樣來創造世界...亞當該在什麼時候出現,猶太該在什麼時候改名以色列...這上帝的滋味,過去我從來不曾期待或盼望過,因為任何人既為人,就不可能是上帝。但這段時間我感覺到,似乎可以決定一個人將來的命運或生死,儼然自己就是上帝。這種滋味蠻難形容的,簡單的說嘛...
像黃春明先生蘋果的滋味,好不容易親嚐了不可得的寶物,咬在嘴裡,考一聲!那滋味,是甜在心裡,卻酸在舌緣。香氣充滿鼻腔,不安卻在空氣迷漫。滋味並不如想像無限好。
我當上帝,好一陣子的上帝,剛開始的確過足了癮頭。我想誰好人,誰壞人,沒問題!我想誰愛誰,誰愛不到誰,沒問題!我要像東方白一樣,儘說些讓人想很久的模糊意念,沒問題!我現在...去上廁所,也沒問題!因為我是上帝。在這一部華碩筆記電腦裡,在十二吋的液晶螢幕裡,我就是上帝,至上無限的上帝。
這情形彷彿那被附身的乩童,閉了眼睛,在他如小玉西瓜般的大腦裡便自認為神...對不起,我無意批評任何宗教,純就個人的幻像思考...至上無限的神。可他們明明是人,於是人神、神人、便不容易在大腦裡分的清楚。人想成神,但神直接成人,叫墮落的神。墜入人間墮落的神。不過我喜歡說是墮落的混種天使。
當上帝其實不好,因為要決定一切。當你要決定一切時,少不了就得割捨。這一割捨,便有捨得、捨不得的問題。捨...得,捨...不得,存在著很多科學上的矛盾,既得、也不得,由不得你捨不捨。未來從未發生,結果也未曾定論,任憑至上無限的上帝也無能。
Father, Oh my Load ,thanks to your giving and thinking that lets human light up the life of them. 阿門。
老師曾經說過一句令人驚訝的句子
:「你的未來,決定了你的現在。」
我從來不奢望相信明天,因為明天是未來,而未來永遠不會發生。發生的永遠是今天的現在。所以我把這句話擴大解釋成
:「你的現在,決定了你的過去。」
這恐怕可以解釋,為什麼現在我寫作的狀態,是那麼奇怪的原因,因為過去的我,成就現在的我寫作的狀態。我不拾人牙慧,這無關狂妄。是想拾也拾不到,因為我常說:「我的時間、空間和你們的不一樣」。我想很多讀者應該對這不一樣的感覺,恐怕都很感興趣。什麼叫不一樣?是不是時間比較快或比較慢...其實我身處的宇宙和大家都一樣,我的動作沒比較快,時間也沒比較慢。
簡單的說吧!上帝唯一公平的事,就是牠給每一個人、每一天都是二十四小時,分秒不差,不過那只是對絕大部份的一般人而言,像我們這種人就不一定了。
上帝給我一天四十八小時,但是我的一小時,仍然等於你們的一小時,這樣算起來平均壽命七十五歲,應該就是你們的一百五十歲囉?不對!上帝給我一天四十八小時,但是壽命並沒有相對給我兩倍,只給我一半,所以平均壽命還是七十五歲。這樣講,好像愈講愈迷糊了。
嗯...用打比方好了,你下班了,吃了晚餐,看完電視,上床做愛。不管有沒有,沒有也可以啦!然後睡著了,一覺醒來天亮了,我們說這是第二天。應該說你們。
但對我而言,一覺醒來天亮了,這是第三天。應該說你們的。這樣簡單的比方,暸了嗎?
至於空間就沒一個準兒,有時山是雲、雲是海、海是身體、海浪是心跳、大海是天空...這要看當時看到的是什麼東西而定啦!神經病哦!其實本來就是啊!如果讀者看這書,看的仔細,應該會看到,這說書的自個兒也在書裡邊兒玩耍偷看。
書說完、戲也演完,我想會有很多人仍然覺得迷糊,並且認為我很奇怪,書寫的無厘頭。口無遮攔的,大概說精神錯亂,精神分裂。修養好的,或者說胡說八道,胡言亂語。其實也都對啦!神經病不就是這樣嗎。
我四十一歲才開始正式的寫字,過去的四十年,我一直都是個巧手工匠,完完全全和寫作無關。也許我現在做個說書的人,就是我的天命一部份吧?這天命得先做個四十年的巧手工匠之後才得圓滿。
感謝華視和指導老師給我機會,寫這同名小說,讓我啣的天命終得放下,向世人表達我對「皮相」的意念,以及仍然有許多人活在跟一般人不同的世界裡。而這些人仍然選擇要活在不同的世界裡,恐怕就是一個「執念」吧!我會再寫一本書「執念」就叫柏雲山莊好了。
謝謝光臨,請慢走。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