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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屏東舊事
作者: 願景 日期: 2019.11.04  天氣:  心情:
小時候住南部,依稀記得念小學時,大伙搭乘客運通過高屏溪大橋,
車行甚久方到達父親經營的農場。深竹密林,垂柳夾岸,兩三戶人家,
白牆青瓦,傍水而居,屋前清淺溪流。常見山羊嚙草、牛群悠遊而行,
一群小孩在溪邊打水漂。午餐,聚在古樸農舍前品嚐野菜山肴,
好不熱鬧。後因父親與其合夥人經營理念不同退出,
國中時,舉家搬到北部,亦和屏東斷了連結。
進入軍校就讀,畢業後分別在台中、花蓮等空軍機場服役,
退伍前一年,申請輪調北部,沒想到卻奉調屏東機場,
除了震驚與錯愕,亦向人事單位再次確認,係陰錯陽差誤植申請志願,
但得於命令生效前撤回。當下想法,長年在外地服役,無法照顧家庭,
故無意再待在軍中,退伍前去屏東歷練一番也沒什麼不好。
輪調至屏東機場,因工作環境不同皆需要重新學習與適應,
阿強(化名)是隊上的資深士官,屏東在地人,皮膚黝黑,體格結實,
個性豪爽,年紀雖小我幾歲,但工作上照顧我甚多,
閒暇之餘與他暢聊家鄉悠閒之美與軍旅軼事。
參加救國團活動認識小燕(化名),伊小我數歲,明眸秀顏,甜美可愛,
個性開朗活潑,喜愛大自然,住屏東市,老家為傳統三合院落,
芳枳樹籬,竹林蓊鬱,曠野農人雖忙,揮汗中卻帶著笑容,屋前有一個廣場,
亦為農物收割後曬穀之用。老家,祖父母近八十歲,身體健康硬朗,
父親為憨厚樸實的農民,鬢髮皓白,面容黝黑,形體瘦削。
母親是傳統以夫為天的農婦,兄姊皆外出打拚,假日回老家,
三代同堂同住,這座三合院是屬於小燕一家人的家園,
每個人都為了各自的責任努力著,用「家、和、緣」,凝聚向心力。
哭泣湖,位於牡丹鄉,波光粼粼,平面如鏡。四周遍植野薑花,花開之時,
猶如白色花海。潔白之花蕊,飄送出淡沫幽香,聞之令人心神舒暢。
小燕幽幽地說出與男友的一段往事,此湖是他倆常駐足流連之處,
男友負芨出國進修,因意外而離開人世。淚滴芳衾,錦花長濕,
湖水蒼茫、靜謐、清冷,兩人之間無緣的愛情,如嵐煙霧靄,
飄渺在深山幽谷中,伊與男友之間雖陰陽兩隔,彼此心靈仍緊密相連,愛,永遠相隨。
因緣際會認識一位近七十歲茶農,尊稱叔公,說話詼諧風趣,子女都在外縣市工作,
閒暇興趣是唱「高甲戲」。軍旅生涯中,多次充當大鵬國劇隊巡迴勞軍公演觀眾,
對平劇並不陌生,索性把高甲戲當成「閩南語的平劇」,只要叔公唱起高甲戲,
我便把平劇的詞,用閩南語與叔公互相應和著,雖然唱的五音不全,
叔公仍笑容可掬誇我是他的忘年知音。另一興趣是刻木雕,作品雖非精巧,
卻頗有神韻空靈之意境。叔公聊起年輕時,頗為感嘆,本想到北部一圓自已的夢想,
但身為長子的他卻放棄理想留在家鄉。離開屏東可以有千萬個理由,
可是留下來的卻只有一個,就是「情」,世間文字千萬個,唯有情字最留人,
不北上深耕打拚,留在熟悉的家鄉,陪著爸媽,守著家鄉,叔公生活過得儉樸,
那片茶園、碧藍大海就如他的心境,像海一樣的廣闊,像天一樣的清朗,
心無一物、空無煩惱、豁達開朗,是個有智慧的長者。
「燒王船」是東港鎮著名且重要的廟會活動之一,是年正逢祭典,
三五好友結伴至東隆宮觀賞。王爺神尊,鬚眉戟起,威靈震耀。
廟前鑼鼓喧天,摩肩接踵,參拜王爺後,接著至海邊觀看燒王船祭禮,
在場信眾肅穆無聲,巨大華麗的神船,挺拔矗立海灘,時辰一到,
主法道長點火燃炮,船前飄起彩燄,風隨火勢,燄飛丈高,
須臾間,煙迷霧捲,焰吐雲從,雕梁神船盡成虀粉,頃刻化為紅塵飛逸,
代表無形的王船已順風啟航,航向那遙遠的天庭。
我和信眾雙手合十虔禱,恭送王爺昇天把瘟疫帶走。
時間飛轉,如白駒過隙,三十壯歲,尚未暮年,英雄成敗,軒裳得失,難如人意。
從進軍校到退伍前夕,十幾年軍旅生涯,從沒放鬆、自由過,遵章守紀、
拼搏進取,為部隊爭取榮譽、為自己贏得掌聲。屏東機場卸下軍裝之際,
意味著將離軍營而去,帶走的是軍人的作風與本色,留下的是對部隊的摯愛,
心中永遠珍藏的是「情」。退伍前的愜意與安然隨著日子慢慢到來而消失殆盡,
週末利用時間舊地重遊,盯著天際的浮雲及縱橫交錯的阡陌及道路,
縱然內心還是體驗到心曠神怡、榮辱皆忘,但總無法和之前相比擬,
「初戀總是最美」,景色當然沒什麼太大改變,改變的只有自已,
景色與人之間,突然間像似要分道揚鑣,莫名激起許多惆悵、感嘆。
卸下軍裝,揮別屏東,開啟人生另一個旅程。
茫茫人海,能有多少相逢?大千世界,又能有多少相遇?與久別多年的小燕相聚,
回首往事,仿佛就在昨天,雙情交映,煥若春華,相聚使我們重溫起那一同走過的日子,當
年長相甜美的她,不再擁有靚麗的青春,多的是冷靜的氣度,像一潭清澈卻看不到底的湖水,
充滿智慧。祖父母、父親長輩相繼離去,當年三合院已不復存在,
取而代之的是堅固無比的現代樓房「透天厝」,
但其象徵之精神並不因親人離去而潰散,消失的是老舊院落,
凝聚的向心力隨時間堆疊如同樓房層層高起,永遠長存。人生如花如樹,
每個時段都會綻放它的美麗,但收穫更多的果實是親情。
宛如在外遊子的我,再次來到蔚為車城當地信仰中心,香火鼎盛的福安宮參拜。
廟前石獅,威赫兇猛,穩重如山。宏偉廟體,氣勢宛如北京故宮太和殿,
廟頂簷角,其勢如飛燕凌空,其狀如彩虹勾折。門柱,龍神盤旋,乘雲騰升。
舉目詳觀,廟樑雕飾,丹輝彩碧,瑰偉綺麗。神前銅爐,色澤斑爛,如朝霞映日,
公伯神尊,蓄白色美髯,身著錦繡官袍,依舊慈眉善目,端坐在高椅上。
心靈悸動,眼睛泛著淚光,以虔誠之心行跪禮,奉香禱祀,祈求公伯庇佑身安事順。
走出廟宇,天色已暗,岑寂如水,佇立廣場,明月高懸,繁星閃爍,忽明忽滅,
再回頭看見公伯盈盈的笑容,我想信仰不就是如此,在困境中,
總能給人撥雲見青天的希望與力量。
歲月如梭,彈指一揮三十年,軍校同學草田(化名)昔日為風華正茂少男,
如今兩鬢斑白,步入天命之年。在學時即對人生樹立目標,努力奔向理想彼岸,
經過一番刻苦奮鬥獲得優異成績取得博士學位,最終在杏壇擁有一席之地。
家庭生活沒有導演,每個人都像演員一樣,為了合乎劇情而認真表演著,美麗的天空,
有風有雨,才會出現有彩虹;有陰霾有陽光,才有繽紛色彩,退伍後選擇至有著美麗、
陽光、熱情的屏東某大學任教。舉家搬遷定居屏東,是為了讓「家」
在天空繼續散出五彩繽紛陽光。緣聚品茶,把酒盡歡,閒話當年,無拘無束,
悠哉恰似神仙,無雞蟲得失之爭與鵪鵬高低之比。觥籌交錯中,
忘記了世俗間之煩惱和憂愁。相聚短暫但愉快,在充滿激情聚會之後,互道珍重,
各奔東西,之後或許又是長長別離,但友情散發出的芬芳為平淡的生活增添一縷和煦陽光。
仰視浮雲,悠悠歲月,煢煢飄寄,雪泥鴻爪。屏東,是兒時記憶的村莊,
有著青竹的濤韻,松蘿的氤馨,是少年足跡的情誼,刻著青春的桂冠和幸福的瓔珞。
營魄懷土,昔憶飛沉,世間緣分,如玉耀幽石,
品酩清芬,窖酒醇厚,真情永遠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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