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nka的骨肉 3221
Limaga按照原先的計劃,買了小山豬和台灣原生種犬。小山豬放養在老闆放紀念汽車的那片銀杉林子裡,而原生犬就是訓練來管理這些山豬的夥伴。從這樣的做法可以了解Tunka族人將人類自己融入大地之中的思維,這不只是Tunka族特有的,恐怕是整個台灣原住民所共通的觀念。
:「Uma老闆釀,仙在我們養的小山豬,是養來給遊客做伴的,沒有殺啦!養大了賣給山下的漢人三廳,可以賣很多的錢啦。」
:「Uma,雖然妳把山莊交給我們經營,可是星期六的晚上,補可以王訖要來展館說故事,以定要記得。老闆釀寫書好多,每固禮拜拿一本講一講,酒可以啦。」
:「拿個時候我和Salu、Sadu商量這件事的時候,他們說無聊太多啦!可是我告訴他們,原住民沒有好多花潛,不能來住啦,所以只有漢人踩會來花潛。他們來山莊看到山豬、看到雲海、還有吃我們的原住民踩、晚上又可以聽老闆釀講故事、以後他悶一定書常常來的。Uma賺錢好多啦!」
:「Limaga,如果賺錢好多,就給你一半好了。」
:「謝謝老闆釀,主耶穌保佑妳。」
到山莊玩的客人看到了這樣經營的山莊,都覺得非常的有趣。那有人山莊是躲在林子裡,應該把樹全砍掉、把地鏟平、灌漿打混凝土,這樣下雨才不會泥濘,全是黃泥。而且林子這麼大,打了混凝土正好可以當停車場,車子也不會濺的都是黃泥巴。唉呀!這些原住民頭腦也真是夠笨的,連養豬也不知道要圈養,放任這些畜牲到處亂跑,萬一養大了跑掉那不是虧大了。而且林子裡根本就變成山豬的地盤,獠牙長那麼長,那有人敢進林子玩,也沒個人工步道...
Limaga經常聽到上山玩的遊客這樣類似的批評,而且這些遊客最後總會再補上一句:「老闆你這樣子經營山莊,賺不到錢啦!」
Limaga對於漢人不學習和大地擁抱,只顧人類自己利益,卻對其他萬物不敬的思維,很不能接受。而且屢屢拒絕遊客們要求的打獵表演以及烤山豬。眼看著一批批上來的遊客要求,以及漢人岐視短見的心態,這一天Limaga算是忍不住心頭的不滿,並且決定自己應該渡化這些人,而不是一昧的逃避。逃避終究不是辦法,Limaga看這次假期來了不少遊客人。就今天吧!
:「Musu Musu! Kemu Aju Kumosdaka Lulando,Aku Hantaing!」
簡單翻譯Limaga爺爺交待的事情,就是告訴客人們我們要打獵了。
Musu覺得很奇怪。爸爸和爺爺從小告訴他要和天地萬物共存,不能因為人類自己的好惡或者慾望,而去支配大地或萬物。人類和萬物平等而生,天地之間皆容。雖然人類也身處於食物鏈中,可是我們又沒肚子餓,我們也有東西吃,為什麼要打獵呢?不過阿公交待的,Musu還是照辦,到餐廳一桌一桌的告訴客人
:「Balagan我們要打獵了!」
:「老闆Aku Hataing Yo!」
:「......」
好不容易Limaga、Salu兩人獵到了一頭山豬。將山豬前肢後肢捆綁,再用Salu的長矛串過去,兩人扛在肩上回到了山莊。山豬被Limaga的箭射傷,四肢被捆綁懸在長矛桿上不停的嚎叫。一聲比一聲尖銳,一聲比一聲淒厲,一邊嚎叫一邊滴下來的唾液,看起來這山豬似乎哭的非常傷心而掉淚。
回到了山莊樹林子裡,放下山豬。眾人鼓掌、歡呼,像是國軍打羸了八年抗戰。Limaga、Salu兩父子在山豬旁跪坐了下來,Limaga左手心朝天,手背壓著頭頂心,右手摀著住山豬的眼睛
:「Talu、Tadu、Tasu、Guniya Belican Aku Cinda。」
:「Kemu Nai Tunka Uma,Newhesty Sadu Lagugu。」
:「......」
Limaga唸完了別人聽不懂的咒語,從腰間抽出一把小刀,刀刃朝上架在豬脖子上。說也奇怪,不知是山豬知道自己死期將至,還是聽得懂Limaga說的母語。山豬變的安靜不再嚎叫,等待自己的死期將至。Limaga左手持刀,右手仍然掩著山豬眼睛。山豬側著頭,脖子上押著刀尖,豬皮壓成一個小凹陷。Limaga手稍一用力,刀尖刺穿皮膚、血管壁。倒著挑刀上來,血管壁隨即劃開一條口子。這口子用刀極準,只挑破,血管沒刺穿。血像是煮開水一樣不斷的泊出來。山豬虛弱的哼呀哼,像在說...好疼...好疼。
血從脖子流下來。流到地上,泥土、草皮、樹板根全都染紅了。
圍觀的遊客開始有一些小騷動,但是很奇怪,現場反而安靜下來。有人頭暈站不住,蹲著休息。有人聞到了血腥忍不住反胃,背著人群嘔吐。Limaga一樣跪坐在地上等山豬放乾血,眼神往上冷冷的瞄著這些圍觀遊客,Limaga心裡有他自己的盤算。
放完血,Limaga點著火就著樹枝的火把,把豬皮上的毛全部燒的精光。豬毛燒光了,皮也燒得焦黑。Limaga用剛才刺穿脖子的小刀,刮掉燒焦的表皮之後,便開始支解這隻山豬。
Limaga從顎下起刀。他提著豬耳朵繞了一圈切開了皮、油、肉,隱約現出頸椎。Limaga的刀刃從頸椎關結的韌帶劃過,刀尖在椎間軟骨刺入、手腕一拐,刀尖刀刃把軟骨組織切斷,順著刀勢豬頭就和身體分離,在地上滾了半圈。
Limaga沒理會豬頭,繼續支解豬身體。圍觀的遊客有人已經昏倒,幾個人七嘴八舌、三手四腳把人抬進了房子裡。空氣中有著濃濃血腥和皮肉燒焦的煙。又嗆、又腥、又臭。除了瀰漫在空氣中屍體的味道,還有人的腦波發出不安、恐懼、緊張、和快速跳動的心臟。心臟認命的努力壓縮,也不夠供應腦部所需要的氧氣。不安、恐懼、緊張、似乎造成肺部進氣困難,紅血球溶氧能力降低。圍觀的遊客散的差不多,只剩下兩、三人還佇在那兒。不知是為了表現勇氣,或者是面子問題。
Limaga繼續他的工作,小刀從切斷的頸部一路劃下來,到腹部、到後肢胯間。開膛破肚。
啪滋!刀才開,肚裏的內臟蹦的全跳出來,像是不小心用力擠了牙膏著急的樣子。
Sadu拿來一個水桶,將豬肚子裏掏出來的內臟全裝到水桶裡,並且提著水桶回接待館去。
Limaga仍然繼續他的工作。Limaga雙手撐在剛開膛的口子,用力掰一下、喀達一聲!再掰一下、喀達!胸膛就開了。Limaga一手抓著皮肉,另一手還是那把小刀。小刀延著皮肉和肋骨之間,用刀尖一劃接著一劃,每一劃,皮肉就和骨頭分離。
骨肉、骨肉。刀尖一劃,骨是骨、肉是肉。
Limaga每一劃都是骨肉分離,沒幾下工夫就把整個肋骨架給取了出來...
說書的覺得夠了。不是說書的說不出實況,實在是...萬一讀者之中有檢察官這號人物,正好在偵辦離奇的分屍案,懷疑上心,找我問話,那我可說不明白,講不清楚了。另外,我曉得讀者一定會抱怨,為什麼講這麼血腥的支解屍體畫面,不去描寫比較讓人興奮刺激的打獵情形呢?嗯...會啦!不過得等我寫到Tunka族人最後的居所時,才會完整的告訴大家。
遊客全部都散去了,林子裡只有Salu一桶水、一桶水的清洗地上的血漬。山豬血溶入土壤,化成大地之母孕育萬物。
生命即是塵土。Tunka靈逐月而來,天黑了。
空氣中的血腥及焦臭,被接待館內的廚房油煙味蓋過去。好香!是烤肉。更香!是紅燒肉。哇!肚子好餓哦!
餐廳裡坐了許多人等著晚餐。肚子餓加上香噴噴,哦、真是餓呀!餐廳裡有一個底下燃著炭火,上面用鐵鍊吊著一個打了很多洞的大鐵盤,鐵盤還蓋了大蓋子。看不到裏頭在烤什麼?但是很香、很香。不過好像沒人管,就只是炭火烤著。餐廳裡變得吵雜,大部份人都是猜到底在烤什麼,這麼香!眾人盼呀盼的,盼到了Sadu、Musu端了菜出來,是高冷蔬果,是高麗菜。並不是眾人嗅覺期待的香味。
眾人再盼呀盼的,總算盼到了Limaga和Salu推著一臺有小輪子的木頭檯子出來。用粗厚的帆布墊著,扶起大鐵盤解下鐵鍊,把大鐵盤穩當的放在木頭檯子上。三個大人,一個小孩站在還蓋著蓋子的大鐵盤兩邊,唱起了歌來。眾人原本想拍手迎合,但不一會兒全部都安靜下來沒辦法打拍子,因為他們的唱工極為深沈、又亮,像是廟堂吟唱用的。很肅慕、很莊嚴,而不是常聽的那種山地民謠。唱完了歌,Limaga掀開那大蓋子,四個人便又回去廚房準備。
蓋子一掀開,原本悶在裡頭的烤肉香氣,馬上隨著眾人呼吸的氣流飄到空中,再下降,再一絲絲的鑽進你的、他的、我的鼻腔,順著呼吸道進入肺部,氣體在肺泡裏做交換,香味帶進了血液,流遍了全身。當血液流經腦部的皮質層,正好和仍然嗡嗡作響、繞樑不絕的吟唱歌詩見個正著...
Limaga掀開那大蓋子,現出了整付骨架子。是整大付的豬肋排骨架子...
上帝造物時,刻意設計成兩邊各成半圓,連接在椎骨上包圍起來,用以保護心、肺、氣管、內臟的骨架子。現在的模樣是很淒美一根彎彎的、接著一根彎彎的骨頭構成的構造架子。眾人從鼻腔流遍全身的香氣,就是從這有一點兒烤焦、烤黃的屍體散發出來...
有小孩子嚇著哭了,女人開始抱起小孩,現場又起了一點兒小騷動...
Limaga一家人忙著從廚房裡端出一道道的原住民佳餚...